少年路过一座白色的小屋,门前两张红色的小沙发面对面地放着。他走过去在其中的一张上坐下,眼前仿佛浮现出老友的模样,这是个瘦骨嶙峋的老人,他不咸不淡地和少年拉家常,突然冒出一句:“肉体不过是语言与灵魂的栖息地。”这句话竟然猛然间击中了我的泪点,老人和少年的身影逐渐模糊起来。老人只是少年幻想出的形象,他其实已经离开了人世,只不过少年偶尔会想起他,好像又能看到他在喋喋不休,或喜或悲,却都是那样的真实。那么,“肉体不过是语言和灵魂的栖息地”是不是可以改为“肉体不过是语言和灵魂暂时的栖息地”呢?
这是电影《夏威夷少年》中的一个片段,少年为了看到不同的风景而休学一年来到了夏威夷北方的小镇住了下来。他并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暂且在一家影院当播放助理。他在影院遇到的三个人,卖爆米花的爷爷、影院女主人和电影放映员,并不是听力不好,只不过是有点反应迟钝、贪吃和表达困难而已。四个人不同的性格,共同生活在一家影院中,一切因为那一份甜甜圈发生了改变。因为甜甜圈制作者是当地名人——喜欢恶作剧的比婆婆。
与其说比婆婆是喜欢恶作剧的老太婆,不如说她是一个童心未泯的老少女:她走路遇到下坡时,会发出一串串的欢呼声,就像放学归来的孩子一样开心;她看到楼下呆坐着一个女子,偷偷地用吸管将饮料滴在她的头上,而女子因为焦虑竟没有觉察到,此时的比婆婆比女子更像一个女孩;她来到理发店,要求将头发弄成大明星的模样;她经过服装店,被一条鲜艳的花裙子吸引,下一个镜头比婆婆就变成了身穿花裙子的向日葵女孩;她趁放映员睡着后,在他受伤被包扎的手臂上画上一坨大便……男孩第一次闯进比婆婆的家里,比婆婆拿着水枪不停地“滋”他,当她知道少年不会好好吃饭时,便说:“从明天开始,每天来这里吃晚饭。”从此,少年的生活发生了变化,比婆婆仿佛也变得不那么爱捉弄人了。比婆婆曾对少年说,每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而已,所以才希望有人陪伴。比婆婆是孤独的,她一个人生活了50年;比婆婆又是幸运的,她用自己不可取代的甜甜圈手艺征服了小镇的人们和来来往往的游客;比婆婆是幸福的,她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有了少年的陪伴变得更加丰富多彩。“人生就是与命中注定的人会一次面。”这句话拥在少年和比婆婆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少年和比婆婆的最后一个夜晚,少年甜甜地沉睡着,眼睛已经失明的比婆婆早早起了床,给少年做了一桌爱吃的食物,足够他吃好久。少年醒来后四处找不到比婆婆,只能看到屋外的一阵大风将彩色的窗帘吹起,窗帘在少年面前翩翩起舞,就像穿着花裙子的比婆婆在旋转、舞蹈一样。“在这个小镇上,离去的人都会变成一阵风。”少年这样想着,心里舒服了一点。比婆婆的甜甜圈,也因为影院女主人的用心而延续下来。
“肉体不过是语言和灵魂暂时的栖息地”,每个离去的人都会用不同的方式继续存在于爱他的人心中,比如幻化为一阵风的比婆婆,和她的甜甜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