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什么是爱

“爸爸今天回来的真早！”叮叮很兴奋，拉着我走出房间。

“你爸平时几点回家？”我问。

“我爸工作可忙了，经常半夜才回家…”

走出房门，李文濂正站在门口，他的西装敞着怀，一只手在解领带，一副刚从工作中解放出来的样子。另一只手抱着一大袋子的东西，脸部略显疲态，看来今天很累。他一抬头，正好和我打了个照面。

他冲我微微一笑：“秦老师，您好！”那笑容格外的亲切，没有任何的客套和做作，好像我们是亲人，家人。

我的心跳莫名其妙的加速，点点头：“李总，您好！”

司机紧随其后，手里也拿着两个大袋子，保姆迅速接过袋子。

李文濂说：“您费心了，孩子还听话吗？”

我摸了摸叮叮的头：“叮叮很听话。”

叮叮说：“爸，我在和姐姐一起写作业呢。”

李文濂走到厨房戴上围裙，满怀期待的：“秦老师还没吃饭吧，下班后买了些菜还有一条鱼，今晚您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

“啊？您还自己做饭？”我望了望那几个大袋子，原来他和司机刚才去买菜了。

这确实让我惊讶，在我的印象里，李文濂这样的大资本家，身边肯定围着一帮佣人伺候着，怎么可能自己下厨房。

司机在一旁瞧着：“秦老师，李总知道您来了，提前下班，特意去菜市场买的菜，就是为了给您露一手。李总做的菜，我们可爱吃了！”

“这…这合适吗？我还是回家吃饭吧，不打扰了。”我不好意思，即便是他请我去吃一掷千金的饭局，我都不会这么不好意思。而此刻，我却像个腼腆的少女。那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秦奋，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

再怎么说，我不过是他们家花钱雇来照看孩子的，且不论我和李文濂社会地位悬殊，一般情况，只有家里接待至亲挚友，才会留客人在家里吃饭。更何况他要亲自下厨，更让我受宠若惊。

“时间也不早了，秦老师回去路上一耽误就八九点了。外边的东西不卫生，就和我们一起吃个便饭吧。”他说。

“…嗯…”我犹豫不决，想到了刘胜男还在等我，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拒绝。

“哦…我的一闺蜜还没吃呢…”

“没关系，我多做一些，你带回去给她也尝尝。”他的语气很和蔼，却让我无法拒绝。

“姐姐，你就留下来吧！”叮叮在一旁摇晃着我的手，眼睛一眨一眨的，语气像是在哀求。

“那…好吧…打扰了…”

叮叮很高兴：“爸，姐姐和我们一起吃！快去做饭吧！”

李文濂哈哈一笑：“好嘞！今天爸爸给你做一道鱼，你绝对没有吃过！”

说着，他兴致盎然的走进厨房，保姆则在一边准备好锅碗瓢盆，帮着打下手。

出于礼节，我走到厨房门口客气道：“李总，您看看我帮您做些什么？”

他连忙将我推了出来，笑道：“秦老师，您就负责和叮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喝茶吃水果，我的厨艺概不外传。”接着，他冲叮叮喊道：“叮叮，别顾着自己玩，你要照顾好秦老师。”

他和儿子的嘱咐让我更加不好意思，明明我是雇来照顾孩子的，此刻，他竟然让儿子来照顾我。

我无所事事，和叮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司机和我说着客套话，叮叮挽着我的胳膊，拿着遥控器来回对换电视频道，最终锁定一个动画片。然后，兴致勃勃的给我讲解动画片的桥段。

屋子里瞬间一片动画片的欢歌笑语声，生活气息十足。

我坐在这间富丽堂皇的别墅里，旁边有粘着我的孩子，厨房里男人和保姆正在忙活着晚餐。一股子说不出的感觉，恍如隔世，好像在做梦。这个梦，却让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踏实感。

过了半个小时，保姆将做好的饭菜端上餐桌。李文濂满头大汗的走出厨房，邀请我们过来吃饭。

“你们都来尝尝，点评点评！”这个中年男人变得像个孩子一样，欣喜的炫耀他的厨艺。

五菜一汤，清蒸鱼，小炒牛肉，红烧鸡块，西兰花炒虾球，木耳拌芹菜，有鱼有虾，有荤有素，丰盛又不浪费，刚刚好我们五人进餐。

这顿饭吃得十分温馨、舒适，李文濂做的菜味道清淡，却很有滋味，一种家的味道。

“味道怎么样？”李文濂问，他的表情和语气就像一个参加考试的大男孩。

“嗯，李总的厨艺太棒了！”我称赞。

“那就多吃些！锅里面还有呢…”

我确实有些饿了，如果仍是秦奋的我，早就大口大口的将饭菜吃的盆干碗净。可此时，却注意起自己的形象，细嚼慢咽起来。

司机和保姆早早吃完，拿上自己的碗筷去厨房忙活起来。

“李总这一手好菜是哪里学的？”我笑盈盈地问。

“出国留学那些年，在国外一个人，吃不惯汉堡包，只能自己做饭，练出来了。”

“怪不得您这么厉害，那个年代出国好像比现在难多了。”

“那个年代出国，为了改变命运，付出了多少努力，条件多艰苦，现在的年轻人根本无法想象。”

“您一个人吗？”

他支开叮叮帮他拿红酒：“不…我和叮叮他妈妈已经认识了。”

我想，陈廷伟说我和叮叮他妈妈长得很像，叮叮一看到我就想到他妈妈，他妈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欲一探究竟。

我说：“叮叮的妈妈一定是位非常优秀的女性，您一定很爱您的妻子吧。”

他停顿了，说：“当年，我们就是两个穷学生，除了梦想，什么都没有。我们出去吃饭，点一碗牛肉面，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

“真没想到…”我确实无法将他说的那场景和眼前联系在一起。

“然而，他妈妈没有嫌弃我，愿意嫁给我。我出国深造，去奋斗，她无条件的支持我，甚至省吃俭用寄钱接济我，在国内等着我回来…”

“那时候的人真好…”我由衷的感概。

他突然抬起头，凝视我的眼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那是爱…那年，他妈妈正是你这个年龄…我真的好想弥补，好想好想…”

我的心里一颤，那双眼睛沧桑，饱含深情，像是一本沉淀在岁月里的日记本，里面有说不尽的故事。

他的眼眶涌现出泪花，声音变得激动，哽咽。

“秦老师，您别介意…”他感觉自己失态了，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眼神很落寞。

“没有没有…”我连忙低头吃，装作什么都没注意到。这个男人，不再是什么成功人士，什么资本家，在我面前，不过是一位思念亡妻，独自拉扯孩子的可怜男人。我对他产生了悲悯的情愫。

“后来呢…”我想接着了解他的故事。

此刻，叮叮从厨房跑了回来，帮他爸拿来红酒，还抱着两瓶冰镇的饮料，一瓶递给我，自己打开另一瓶，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我还在月经期，不能喝凉的，便将饮料放在一边。

这一细节被李文濂注意到了，他起身，将屋里的窗户都关上，又从厨房里弄出一杯红枣热茶递给我。

我红着脸接过杯子：“谢谢…”

饭后，李文濂亲自为我打包好饭菜，让我带回去，并坚持让司机送我回家。

“秦老师，休息好，明天见！”

“李总，您也休息好…明天见…”

我上了车，车子渐渐从郊外驶入繁华的市区，霓虹闪烁，五光十色，我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发呆。

如果叮叮他妈妈还活着，这一家三口该有多幸福啊！

叮叮他妈妈后来究竟怎么样了？

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太多让女人迷恋的特征了，有钱，会做饭，懂得照顾人，成熟，有故事…

然而，他功成名就，没有再娶，没有包小三，一直心念着自己的结发妻子，那么重情，在今天这个社会，实属难得。

我是不是喜欢上他了？我要真的是叮叮的妈妈，那多好啊…

他说他们之间那是爱，究竟，什么是爱？

夜色的光影下，我望见后视镜里的自己，两颊绯红，嘴角一丝娇羞，一丝忧愁，水盈盈的眼睛里溢出来一片春情萌动。

我被自己吓着了，瞬间打了一个冷战，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严博士说的没错！

我在变化！我的心变得越来越女人了！

秦奋啊秦奋！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是老爷们！你难道要学严博士吗？更何况，刘胜男要是怀孕了，你得负责啊！

司机通过反光镜看到的我的异常举动，连忙问：“秦老师，您没事吧？”

“哦，没事，有蚊子…”

“有蚊子？不会吧，现在十月份了，还有蚊子？”

“是吗？我也觉得奇怪…”

回到家里已经九点了。打开房门，刘胜男正在聚精会神的打游戏。

“吃饭了吗？”我问。

“等你半天，我自己就煮了碗方便面。”

“那怎么行！你不能再吃那种没营养的东西了！我给你带回来些宵夜。”说着，我走进厨房，将带回来的菜和汤热上。

回头一看，刘胜男的注意力依然在游戏上。

我有些生气：“别玩了！”

“哦…”刘胜男揉了揉眼睛：“不对啊，秦芬芬，你现在怎么像管人的小媳妇似的？”

我责备地说：“你现在不能再玩了，有辐射！”

刘胜男突然有些落寞：“最近，你哥一直没有上线…”

我摇摇头，神情恍恍惚惚，喃喃自语：“胜男，你说，究竟什么是爱？”

“啊？你这个问题太高深了。”

我醒过神来，回到厨房帮她盛饭。

刘胜男接着说：“你先别想这么高深的问题，我刚刚接到严博士的电话，他马上就从欧洲回来了。”

“什么？”我一惊，迅速从厨房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