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百合坐在我右边,金森在我左边,他们的父母面对着我,我总觉得有几双眼盯在我身上,特别是对面的那双眼盯得我全身不自在。
百合你真是的,好好的干嘛带人家出去,人家是个大生意人,不像我们这些闲人,谁说十几天好?现在看他的伤二十几天也不一定好。
她说的是百合,怪的却是我,我听得出来。
伯父伯母,是我叫上她的,要怪就怪我好了。我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心里却是难受无比。
咱不说这个,对了,百合,我们家老母鸡下了几个蛋就怪怪的,不仅不下了,还满院子乱跑,等下你去看个究竟,好去买点什么药,温阳由金森看着。她爸爸说。
伯父,不用那么麻烦,我会自己上药,况且金森还要上学。
哥哥我不用上学,今天是五一劳动节,我们学校放假。金森的声音很响亮,他很兴奋,他这么喜欢我,我暗暗高兴。
高兴什么?像你姐姐一样给人家添麻烦,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伯母向他翻了个白眼。
哥哥,你怎么不吃?金森向我示意别理他们的眼色。
而她,像花一样沉默,在父母面前从不敢多说一句,就像一朵百合花害怕风雨的袭击。我多希望更多的与她独处,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她快乐。
这餐总算是过去了。
房间里,金森陪我坐下。我突然想到了毛毛,一条咬过我的黄狗,是它让我认识了她,我应该感谢这个小东西。
我问,金森,你们家的毛毛呢?到哪儿去了?
阳哥哥,不瞒你说,那是李诚哥哥送给姐姐的,姐姐说你怕狗就让我寄放在李家了。说着他拉我的手走到窗户边,阳哥哥你看,他家就在那棵大树下,最漂亮的那个房子。
我顺着他的手望去,是的,那边有几户人家,都是小型的乡村别墅,一看就是有钱人家。
哥哥,我忘了告诉你,李诚是个小学老师,幸好他没教我这个班。
你为什么不喜欢他?我好奇地问。
那还用问,他跟我说话从来不笑。
就为这个?我摸摸他的头,小孩的世界从来都是这么简单。
哥哥,我的伙伴看见你了,他们都说你长得帅。他看着我,哥哥你确实酷极了。
小鬼别乱说话。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却在窃喜爸妈给了我这副好皮囊。
是真的,告诉你一个秘密,他把嘴贴近我耳朵,姐姐在梦里叫过你的名字,昨晚我起来上厕所无意听见的。
我拍打他的头,你再乱说话我拉你出去玩,回来让你妈收拾你。
好心没好报!咦,姐回来了,我就不当电灯泡了,还是把毛毛接回来,哥哥再见!
她轻轻地走进来,满脸的忧郁,我问,怎么啦?不舒服?
妈妈说的那只老母鸡死了。不就一只老母鸡嘛,何必如此伤心,大不了我出钱,我想。百合似乎读懂我的想法一样,说,我不是为它的死难过,而是……
是什么?我看得出她心神很不定。
是怕爸妈怪在你头上,我们这里比较迷信。
不要说了,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快乐。
你的性格很像我高中的一位好友。百合突然咧开了嘴,脸上挂着自然的微笑。
我急着性子问,是男的还是女的?
她捂住嘴巴笑了。女的,现在没法和她联络,我们是要好的朋友。
随后,在我的恳求下,她陪我再次来到那条铺满野花的小道上,我为她讲小时候有趣的事,她听得很入神,偶尔笑出几声,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
我也常看着她发呆,每每此时她都会红着脸说,你这人真怪,要不是常见你这样子,我还以为脸上长些什么。
第五天,早早就来了一位小姐。她穿着透薄的粉色衬衫,玲珑的手臂曲线在透明质感中若隐若现,下身配上一条棉质的纯白九分裤,是一种欧式风情与休闲的完美组合,白白的脸蛋上嵌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没想到村落里有这么一个女人!
哟,姗姗,啥时候到家的?好好的大上海不待,回到这种穷地方,都不知道用什么来招待你呢!只见伯母向前与她打招呼,她们倒像真正的母女俩。
金妈妈,我不是想你们才回来的嘛。
好好,今晚就与百合吃顿饭啊,噢!你一夜没睡好吧?看你都有黑眼圈了。她们说着,无视我的存在,也许她还没发现我。
是呀金妈妈,我前几天回来,碰上一位楚楚可怜的小妹,听说是找一个叫温阳的人来着。
她怎么样了?在哪里?苏雅,我承认我对不起她。
这位是?她见我插话,转过身来,上下观察我,目光一直停在我身上。
他就是温阳。百合说。
她是你女朋友?她这不是为难我吗?
不是……是我的普通朋友。
她哈哈大笑,一点也不怕失形象。普通朋友的另一种说法就是女朋友,她说着又露出嘲讽的笑。
我带她到公路边,她上车回去了,我看得出她很恨你。
我的心快速跳动,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恨我,那可是一件伤透脑筋的事。我开始厌恶眼前的这个名叫姗姗的女人,我想她应该是一个不小的人物,从她的傲气可知一切。
家里只剩我们两个,百合才向我解释:姗姗是个很机灵的人,小时候家里有钱,能读书上大学,现在是某公司的副总经理,工作不到半年就赢得老板的欢心,在城里待腻了就回来看在乡下住的爷爷奶奶。
忽然我的手机又响了,我以为是苏雅打来的,好让我向她道个歉。可惜又是爸爸打来,这回我没有接。
身旁的百合脸色十分难看,我问她她一句话也不说,跑到房里关上门,我过去敲门,没有回应。她的一举一动令我莫名其妙,难道这事与我有关?我倚在墙壁上,心烦意乱,她是不是在被子低下哭泣?
今天的金森可能太累了,上床不久就打呼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心中的百合应该是绽放的,可现在……
我穿衣起来,决定出去走走。
“啪!”
我震住了,我看到残忍的一幕,我无法相信百合被伯母打了一巴掌。
我打你是让你醒过来!
你就别打孩子了,她说的也有道理。伯父护着她。
你这老头子还帮她说话,温阳这小子一来,你就像变了个人,整天卿卿我我,你对得起李诚吗?
妈,我……
我什么我,我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你不能喜欢上他,你不叫李诚来之前不要这样叫我,气死我了!
伯父摸着她的脸。孩子,爸妈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他今天的表情你看不出吗?再说他怎么会看上我们穷人家的孩子。
爸,百合投到她父亲的怀抱。
我托着沉重的步子回房间,这一夜,我严重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