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发生什么意外情况了?请下达指示。”欧阳婧的通讯器里传来高凌的声音。
“启动B方案。”欧阳婧的声音依然冷静。她就是依靠在任何危急的情况都能保持的这份冷静才爬到了这个职位吧,楚希飞想。
群众都凑到了机长室边,飞机头向下倾斜。
欧阳婧朝群众喊道:“请各位回到座位,我们绝对会保证各位的安全。”
“我们这有会操作飞机的人吗?”楚希飞问。
“很抱歉地告诉你,他们赶来的时间估计来不及了。”她说,“我保护你操作,行吧?”
他点点头,没说什么煽情的话。
他靠为数不多的驾驶飞机的知识让飞机勉强地保持平衡,控制着飞机周围的风,飞机基本和机长在操作时一样。
只有在他身边的欧阳婧知道楚希飞的精神力消耗得有多大,楚希飞额头的旁边青筋蜿蜒密布,随着心脏的收缩同时一张一缩。
“等解决了这件事我们一起去东京的各个景点玩吧。”欧阳婧有强烈的预感,现在不说就再也没机会说这句话了。
楚希飞用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的动作点点头。
“各位,如果能活下去一定要挺直了腰杆活下去!”楚希飞大吼道,“因为这可能是我用性命换来的。”
飞机偏离了原本的航道,屋漏偏逢连夜雨,一股强气流袭来,飞机剧烈地晃动,有的人的头磕在了前面的座椅上,流出的血迅速在地上形成了一大滩。
楚希飞的眼珠像是要脱离眼眶,血丝清晰可见。
飞机降落到了500米的高度,引擎受到了远距离的敌机攻击,已经完全报废了。四架战斗机往上伸出支架,支架的上部变换成了能托住客机的形状,分布在机头、机尾和双翼,维持着飞机的平衡。
楚希飞心想终于撑到了这一刻,随即倒在操作台上,血从鼻子、耳朵里射出。
“要是我当初阻止你驾驶高达,从那时起不让你接受政府的命令,保你继续做个普通的百姓就好了。”她握着他的手喊道,“再坚持一会,下机了马上送你上救护车!”
“傻瓜,我没那么容易死,还不快帮我包扎。”
“哦哦。”欧阳婧急忙取来急救箱开始包扎。
楚希飞心里暖暖的,因为这是一向冷静的欧阳婧头次惊慌失措。
驾驶员中并非没人不想拼命,但政府下达的命令就是在500米高度时再提供帮助,否则战斗机的氮气根本不够,政府在这方面向来都是以利益最大化为准则,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飞机的大部分控制系统已经损坏,滑轮弹不出来。
然而发生了意外情况,支撑双翼的战斗机支架产生了塌陷,吱嘎作响。
“政府的这帮死官员,又在这方面吃回扣。”欧阳婧怒骂道。
飞机的双翼产生轻微的晃动,就像人锤钉子般敲打着支架。
又一个危机发生了,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客机,倘若照这个情况继续下去,绝对会两机相撞。
就在这时,支撑着机尾的支架完全断裂,机尾把战斗机的座舱后部分砸得粉碎,在地上拖出一连串火花。
飞机上的座椅支架由于这个原因差点断裂,机上的人只能听天由命,祈祷着躲过这一劫。
机尾的火花引发了爆炸,飞机前进的速度减缓,在机头离另一架客机只有五六米的距离时停下了。
救援队火速赶上飞机,第一个抢救目标就是楚希飞,而乘客中的大部分人自然没意见,有意见的人全被警卫队拦住了。
等护送楚希飞的队伍撤离后,人们便不顾秩序争先恐后地冲向人工扶梯,有体力的人便直接从扶梯上跳下,踉踉跄跄地死命往外跑,逃生的每个人的神情都像从地狱刚回到人间一样。
相邻的那架客机的全部人员已经撤离,就在机尾爆炸的客机的最后一个人撤到安全距离后,火焰蔓延到了座舱部分。
救护车一路响着铃疾驶,欧阳婧握着楚希飞的手放在胸前。
让欧阳婧陪同是楚希飞的要求,救援队长思考了一瞬间就接受了。
“以前看蜘蛛侠,他飞檐走壁四处救人,叔叔对他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觉得这句话就是狗屁,哪有那么伟大,英雄只是想去做就做了,当自己要死时,他们也会像普通人一样害怕,除了那些已经抱有死的觉悟的人。”
救护车在车流中穿梭,欧阳婧的眼泪沿着救护车室内的地面蜿蜒,洒到了公路上。
欧阳婧如热锅上的蚂蚁在等候区走来走去,不时地用拳头敲敲手掌,急得直叹气。
手术医师走出手术室外,她立马缠了上来。
医师的经验丰富,可剖开肌肤看到楚希飞体内的情况时,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连接心脏的大多数血管已经破裂,样子惨不忍睹。
毕竟心脏是生命之源,要修复心脏周围的血管的难度是修复人身的其他血管的十几倍,他在这次手术的表现可以说是在自己的表现中数一数二的了,然而做完手术后,楚希飞的脑电波没有任何起色。
医生深知楚希飞的死亡无论对于他身边的人还是整个人类都是一场无与伦比的灾难,所以他凝视地面思考了一会儿,舔了舔嘴唇,等到她摇了十几下他的胳膊才开口道:“明确地告诉你,楚希飞已经死了。”其实楚希飞的死亡也让他感到沉重的悲痛,他说:“为人民而死,他走得也算没有遗憾了吧。”他把这话说给她听,也像说给自己听。他说完就快步走掉了,怕她的反应会让他也觉得悲痛从而无法继续工作,他还有工作要做。
欧阳婧呆呆地站着,唯一的信念没了,不知道以后要靠什么活着,她慢慢地跪下来,眼睛以比平常多的频率眨着,地上洁白的瓷砖一如她的内心,像轻薄厚实的东西封住了,人进不来,也出不去,像酥脆的书皮纸被手指焦躁地戳,她忽然放声大笑,她在嘲笑自己。
当初把他领上这条路的不正是你吗?他走上了这条路,就有这种可能性,你的心里不清楚吗?以为能和他白头偕老,做什么美梦呢?快去和他的亲戚、朋友一个个地道歉吧,好弥补自己的过错,不,这只是自我满足罢了,他们心中的痛不会因此消除多少。自己就该承受着这种心痛的感觉,直到死去。
在场的也有那架客机上的乘客,他们全是担心楚希飞的安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