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曾经的陌生人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渴望地,将情绪寄托于文字。

打下只为了告诫,警诫自己。

结合上一次和我爸吵架来看,是他更年期,亦或是我从中发现了些什么。是男人的通病,还是人的通性。

从上学开始,我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和他絮絮叨叨说这一天的事,我事无巨细所有大小事全部都倒出来,他也乐得听我这些废话。

我是以为他有不同的。区别于别家父亲。

他从来只会听着,从他听到的仅有的内容里分析一二点,我觉得这样的恰到好处,我喜欢。

初中回家,一定能看到他在烧饭,我拉开推拉门,在充满油烟味的灶台旁继续诉说一天的经历,这些事母亲不愿意听的,我自然识趣地不和她讲。

我有一次作业本没带回来,只是随口说的一句话,他突然翻脸,觉得我学习态度有问题。或许是那个阶段开始,我也不介意和他绊上两句嘴,好像这样就能发泄我的委屈一样。

他突然的情绪来的越来越频繁,每次,每次都是我觉得无关紧要的事,他揪着不放。自然我肯定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他觉得不妥,所以我开始次次和他争,吵的脸红脖子粗有什么意思呢,大概是想证明自己不是小时候听之任之,守着孝廉二字却不知其意的幼儿园小朋友吧。

我知道要尊重父母,但他们没教我什么,教我爬走跑跳,教我怎么穿衣吃饭,这是作为社会人必经的行为举止规范。常说我的三观是在互联网上形成的,他们说了什么我总想反驳,做了错事我总想指出,我总想以自己浅薄的知识来推翻他们活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比如往车窗外丢垃圾。

有时候惊讶于我的素质确实被教的很好,有时候也耻于我的卑劣。我好想,逃离这个家。

这个世界上比我苦的人如山如海,那些磨难随便放一个到我身上都是生命之不可承受之重,我没吃过苦,只会无病呻吟。

分了文理科班,没有玩得好的朋友一起是为一,老师规矩多但年轻不会管人带班是为二,师资力量的确堪忧是为三,等等。好像是很小很小的事,真的很小,我觉得我这两天过得不好。

至少课余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的。

这样的状态当然不对,我决定给我一周调试一下。回家我肯定也要说了,今天老师又发癫,同学又犯贱。我说我周围的同学下了课都在写作业,他问我呢,我说我在外面,和原来的朋友看他们写,都下课了,我早就把书合上了。

他说你也有问题,你初中不是这样的。

我很想笑,那我初中是什么样的。

他说你初中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我早就说过,结果不重要,但你要努力。老师管得多也不好,管的少也不好,那他教的怎么样呢,教不好那就自己学,天天纠结在这些小事上有什么用。

我不想听下去了,回头就关了门。

我有点想不通,我什么时候又原谅他了,什么时候又和他说起了这些事,不是和他每次吵架之后都会下决心不和他说了吗。

真的贱。

横在我和他之间的岂止是学习的深沟——是两代人,两个时期出生的人。

他没上过高中,成绩还行但是家里没钱,我一直不好意思拿这个说事。好像我在得意用着他的钱,反过来还要说他没学问。

又可能,即使他上过,也不会真正意义上理解我。

我渴望的,理解,不是无论在说什么话题,最终都会回归学习。他好爱拿学习说事,哪怕这个故事里没有我的身影,他也会觉得我学习态度有问题,无论我是何种身份,何种角度,无论对错,最后都是我的问题。

很早就不能接受这样的话术了。是从来没接受过。

每一次和他的矛盾,都是他把我往外推的一步。最先的想法是,他是不是不想让我呆在这个家——绝对不可能。

他只是想看到我努力学习的一面,这样好去继续吹嘘自己的教育有多么成功。嘴上说着结果不重要,事实上考出来他觉得不满意还是会板着脸问我到底怎么学的。

他这时候会怀疑我的一切,我做什么都是不合理的。

甚至会问晚自习第一二三节课在干什么为什么晚上这么晚睡。

他的教育无疑是很失败的,因为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到底每天在做什么。

他完全不了解。

我经常这么劝别人——既然在这个家不舒服,那就考出去啊,换个地方呆。

从听到这个理论的那一刻开始,我好像给自己套上了这个枷锁,我真的要脱离出去,否则我会疯的。

我就是个很自私的人,自私到不想要养了我这么多年的父亲。赡养费还要给,欠他的。

这么说也不对,我不会真的和他翻脸,说了我是个莫名其妙有道德感的人,根深蒂固的思想让我我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嘴上说说而已。

只是觉得,我在往外走。

我到底要告诫自己什么。

别把事情都说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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