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阴暗蛰居已久。
细长的房间,只能容下一条暗自呻吟的床板,鞋缩在门口,脏兮兮的,原本是血红色的窗帘被阳光晒褪了色,风从窗缝侵入,搅动凝沉一团的腐败气息,肮脏男人的味道。
指甲干巴巴,又黄,又瘦,宽大的衣服快要包不住支棱的骨头了,因为他神经虚弱,失眠,用尽力气来怀疑,暴躁,诅咒,弦要断了,神智悬于一线,一丝丝吊在每日几餐饭之间。
能活着,不知是苟且,还是噩运,他没想过,因此就不用谈不知道,也没有谁能为他想。别说生存意义,活得愉快,做一个男人,那是虚无缥缈的事情,墙缝里的蜈蚣还节节分明,草丛里的蛇还能露出毒牙,他却已然在阴影里断裂散乱,活着,已经死了,虽是自由之身,却走不出监牢。
这样的阴暗蛰伏太久,冰冷,厚如石头,如果我有一块这样的石头,我一定用来每天磨我的尖刀,要么刺破自己的血,要么刺破黑夜的血。
如果某一天,我像他一样识破了生活的真相,我是笼中鸟,是屋里囚,是被人捆着双脚,倒吊起来,时日无多的鸡狗,我是否也会像只泥鳅,在水里吐出一肚子污泥,天昏地暗得以藏身,我是否会闭上眼睛,纵容恶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