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全情投入看完了老谋子的电影《一秒钟》(2020)。从中,我看出了《红高粱》和《秋菊打官司》里曾经的狠劲和执着。老实说,我好几年不看他的电影了,可是我喜欢这样风格的老谋子电影,说他是对中国第五代导演的回归也好,类似八十年代的寻根文学和伤痕文学也好;不过至少,他真诚,深刻,不炫技,不浮夸。
这部电影取材于七十年代的大西北,讲述了从劳改农场逃出来的张九声,为了看一眼在农场电影“新闻简报”中播出女儿一个仅一秒钟的镜头,而历尽艰辛困苦的故事。
故事本身是个极具感染力的好故事,张译演的主角和范伟演的配角都很到位,所以电影情节紧凑,情感张力十足。而新一代谋女郎刘浩存主演的小女孩,就有点差强人意了。无论她装扮得如何衣衫褴褛苦大仇深,骨子里的气质还是太多了一点妩媚,少了一点这个角色该有的坚韧。
但,这并不太影响我们入戏。这部电影最大的缺憾,是为了通过审查,硬是删除了张九声的女儿为了争当先进而意外去世的重要情节,导致电影主人公从头到尾的执着努力都有点让人一头雾水,换句话说,这样故事就编不圆了。最后老谋子又画蛇添足加了一个光明的尾巴,更令这部时代悲剧导致家庭悲剧的深层意蕴大打折扣。
尽管如此,我还是爱看。它既是老谋子致敬电影胶片年代的挽歌,也唤起了六七十年代人对于露天电影狂热的集体记忆。在那个物质和精神同样匮乏的年代,看一场电影是莫大的精神需求。
看《一秒钟》,我就想起儿时对于中大校园里,每周放一次露天电影的着迷。不管看什么电影,也不管看懂不懂,我大概就是那个可以不吃饭都要搬好小板凳坐前排看的小女孩。记得有一次父母不在家,哥哥带我偷偷跑出去看露天电影,结果遇上下大雨,我俩冒着大雨跑回家,浑身湿透又怕被父母知道的慌乱,彼情彼景,历历在目。我还记得那晚看的是一出外国电影,讲精神病人的,那人对条纹特别恐惧,如今想来这种电影根本不适合小孩子看。当年负责每周放电影的工作人员姓萧,就住我家后面,每周六我和几个孩子就会先去他家外面喊:“萧伯伯,今晚电影几时开场?”因此,对于《一秒钟》里的很多场景氛围,包括对于电影放映员无比崇拜的神圣地位,我都能感同身受,颇有共鸣。
“一秒钟太短,不够。”这是一部真正热爱电影懂得电影的人才会拍出来的电影,笑中带泪,爱恨交织,值得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