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5)
凌达珺正在专注耕地,生产队长王启民却从远处缓缓走来。到了地头,他先是沉默不语,静静地地观察着凌达珺的一举一动,仿佛在考场监督应试的学生。凌达珺忙碌之中,觉察到了队长的异常,便疑惑地回望他一眼。
队长这才开口说话:“达珺呀,你歇会儿吧。”
于是,凌达珺喝停了老牯牛,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从松软的土地蹚到了队长的面前。
“达珺,过来,坐这儿。”队长指着面前的田埂,温和地招呼着,然后自己先坐了下去,掏出了老烟袋。
凌达珺顺从地坐到了他的旁边。
“呵呵,达珺越来越像俺农村人了!”
凌达珺腼腆地望着队长,露出了微笑,依然没有说话。
“是这么回事。”队长宽长的浓眉下,闪烁着一双深邃的眼睛,表情严肃而深沉,“过去呢,因为工分,不知道闹过多回了,还打过架。这几天,俺几个(队委会成员),根据多数社员的提议,研究了好几次了。一致认为,你是个明白人,所以,决定:从今天开始,记工分这事就交给你来做了。你若有不同的想法,就说出来,俺听听。”
说完,队长那双期待的目光便凝聚在了凌达珺的眼睛上,久久不肯移去。
凌达珺与队长对视着,心里很矛盾,因为,他知道记工分意味着什么:“那是个矛盾的漩涡。生产队里,仿佛分着派别,而工分与每一位社员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人与人之间,相互挑毛病,你说我鼻子,我就说你眼。我若接过这工作,又闹不清谁对谁错,搞不好,会使原有的矛盾复杂化,尖锐化。”
然而,对面的队长,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庄严而且肃穆,对他充满着期待。
“如果我谢绝,队长肯定也不会强迫我,但是,他那脸上的光彩,必定立马消失。如果我接受,就等同于把自己置于矛盾之中……我可是绒毛鸭子,何来的斡旋的底气?”于是,他坦率地表示: “队长,既然你们信任我,我就接下来。虽说,记工分不需要多深的学问,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是,我明白:它对于老乡们意味着什么。我凭着良心办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