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很快结束,我又要去外地上班了。在本市的汽车站里,要乘坐今天傍晚最后一趟客车到达邻县的火车站,然后在那里再乘坐晚上9点40的火车去外省的一个目的地。
买了汽车票后,直接就上了车。离开车还有近一个小时。我看车厢里没几个人,随便选了个舒服的位置就坐那,开始看我的随身kindle电纸书。
“喂哎,师傅,这车啥时候走哇”!一声独特嗓音的大嗓门冲击着我的耳膜。
“ 6点半才走,时间还早,慌啥咧”,车门口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暖洋洋地应了他一声。
我抬眼望去,一位50岁上下的大叔光着膀子走了过来,刚才就是他在问。他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了我前面的一个空座上后,在那里不停地用手里的衣服扇着风,好像很热的样子。后来竟边扇边哼起歌来,那悠闲自在的样子就好像在自己家里似的。我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人在公众场合如此不顾个人形象,真是没一点素质。
过了一会儿,这位大叔好像感觉时间还早,无聊中掏起手机打电话来了,一直在电话里乖乖、宝贝儿的叫,亲热的不得了,看样子在给小孙子或孙女儿打电话。哎哟我的天,这独有的乡音大嗓门,震撼力十足,满车厢全是他的高亢的声音了,偏偏这声音还努力表现出很慈爱的样子,听着很别扭。我实在看不下去书了,也不好提醒他,于是只得站起来,先去车下静一静。
天慢慢地黑下来了,正在车外发愣的我听到有人喊,看了看时间刚好6点30,车要出发了,我赶紧上车来。顺便往边上瞄了一眼,发现刚才那位令我印象深刻的大嗓门大叔正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两手环抱着,仍然光着膀子。
客车跑得不快,经过了一个又一个镇,像是穿越时光。光膀子大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上了那件皱巴巴的衬衣。经过两个小多时,客车终于到达了邻县,司机边开车边问有谁要去火车站 ,我应了一声。那位洒脱的大叔一听便转过头来问我:“你也去火车站啊?”
我正要回答,又听到他说:“唔……,正好我也去火车站,听我说,直接在汽车站下车,从那边搭车去火车站才5块,这边下没多少便车搭,而且可宰人了”
看到人家这么热情,我也不好拒绝,一个伴一起去火车站总是好的吧。我叫司机不要停了,我不下了,直接到汽车站下车。到了汽车站下车,便和大叔一起坐了个小摩的。大叔是个话唠子,一路上嘴说个不停,他说他就是这个县的人,因为偶然原因才搬到了邻市,接着看着县城的夜景开始感慨这里变化真大,好像多少年没来过了一样。我问他你这是要坐火车去哪里啊,他说他去宁波,我说我坐的车次好像终点也是宁波。
大叔听了一看我订的票,一拍大脚,“嘿,我也是这次车。”
但我知道他却没有预先订票,我问他:“你不怕没票了吗?”
他笑笑,“急啥,晚上也没多少人。再说,去宁波也不只一趟咧”。
一起在摩的上聊了一趟路,聊得非常熟络了,感觉像是关系也亲近了不少。到了火车站,我取了票,他买票,但只买到了下一趟的,而且还是个没有座位的票。
我问他:“大叔,你座位都没有还要坐到明天下午才到,时间这么久怎么也不去买个卧铺呀?”
“花那个钱干啥子哟,我都没坐过卧铺,60多的人了都习惯了。在那边打工经常回来看望我那宝贝孙子,这三个月都回来四五趟了,不心疼这个钱,毕竟,一家子嘛,还是亲情最重要嘛。这次是为了孙子的三岁生日,花了四五万,可是有些心疼哎。”边说边摇头,似是很无奈,脸上却有些笑意。
看到时间还早,我想先去吃个饭,便问他要不要一起。他说吃过了,他说他在这片熟悉得很,带我在旁边一家餐馆吃点烩面,便宜得很,才八元,经济实惠。 我点了面食,大叔没点,就坐在我旁边。
我问:“大叔你在宁波做啥啊”?
“肯定是在工地打工啊,不然能做啥。”
"力气活,工资一定不少吧"?
“也不算多,我自己包了一个活,带几个会点技术的人一起干,差不多一个月能搞个一万多 一点。对了,你那边有什么电焊工啊修理工啊认识的可能给我介绍下。“
我有些吃惊,一万多工资我还望尘莫及。“工资不少啊,您年纪都这么大了,都这么奔波了,还省吃俭用,图个啥子呀”?
他叹了口气,说,“就是年纪大了,也没别的干的。没办法,这个社会变化太快了,越来越不像是属于自己的时代了,我在学着适应,学着绽放自己。”
“大叔,您这是退休的年纪,要应该多享受享受,儿孙自有儿孙福啊。”。我心不在焉地表达了一个不咸不谈的观点。心想着看似大老粗一个农民工模样的人,竟也说出这样的话来。而我这个比他年轻得多的人竟然还觉得自己老了,不敢也不会适应社会,真是惭愧啊。
他呵呵一笑,接着说:“我嘛,其实是趁着自己还干得动,活出点自尊,不能让儿子儿媳觉得我是一个需要养活的人噻。还有,”他清了清嗓子,“我那宝贝孙子,他奶奶姥姥还在照顾呢,我这当爷的,只好为他先挣点奶粉钱了。”
“恩,恩”,我一边吃着面,一边忙着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