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张扬,热闹之红和高调的黄的混合,橘色,看着就好吵啊……
当我凝视那片橘色时,吵闹到了极致却是一片寂静。
橘色 廊灯
曾经住过一小段时间的小租间,门外走廊的灯是耀眼昏黄的橘色。
不记得是为什么,那天我单方面和母亲闹了别扭,估计是很任性的缘由吧?母亲和我一起回小租间的路上,天已经黑透了。我等她说话,她一言不发,模糊的月色模糊的神情什么都看不出来。我讨厌她这幅样子。
我加快步伐几乎跑回去了。幽深的走廊只有一两盏彻夜不熄的橘色光的白织灯。讨厌的颜色,糟糕的心情,我回去以后竟不想开灯,干脆让走廊的灯照进房间里,端了个凳子开始在上面写作业——根本不是写作业,我就是想气她。
母亲慢慢地走到租间,漫不经心地打开房间的灯,嗔怪我犯不着在昏暗的灯光下写作业,然后就忙她自己的去了。
迟钝,太迟钝了,既然她没知觉,那我就没必要说什么了,看上去简直像个傻子。
——这种事情就算我提起来她也肯定,早就一点儿也记不得了。
橘黄色 路灯
我从来坚决抗拒一切吵闹的事情,包括运动,身体动起来就感觉大脑瘫痪了!对于全天二十四小时脑子里想个不停的我来说停下来去运动感觉很糟糕。
当我逃了体育课坐在窗口向下望时,感觉操场上自个儿跑来跑去的“小人儿”们好生奇怪,大概父亲也一样觉得我抗拒运动奇怪。
这导致我中考体育成绩堪忧。
初二升初三的暑假,晚饭后,父亲时常带我们走三四个路口去附近中学的运动场稍微运动。主要是为我的体育科目“补课”。原本只要做这件事就好了,在来回的路上,父亲却一个劲儿地进行“思想教育”。
父亲的教育方式是讲他学生时代的故事给我们励志,只要有所感触就会开始讲,或是讨论问题时,或是批评教育后,或是家人一起出门时……不知道是不是天下的老爸都爱讲故事?
我主观地静音了。跑步的汗味和着塑胶跑道的怪味,在身上,在篮球上,一路上,包括橘色黄的路灯也照出“体育”的颜色。
父亲在说体育如何使人身心愉悦。
且不管这些,樟树密密匝匝的影子和路灯交错,在半暖半凉的风里晃动,绕开地砖上小小的起伏。
父亲在说他小学时如何克服很难的体育要求。
路边不起眼的麦冬草,河上白色大理石的桥,桥边的柳树在影子里摇动,所有的白色绿色都被路灯打上不相称的橘黄色暖光。就像我一样不情愿吧……
父亲在说他如何循序渐进锻炼得强壮。
我慢慢地运着球走,专心听球在寂静的小路上落地的声音,嘣…嘣…嘣…嘣…
父亲讲过的故事还会讲,讲很多很多遍,每次都不记得这个是讲过的,父亲的每个故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打断他。毕竟他讲得很激动,就像色彩心理学赋予橘色的最初代名:热情。这样的场景中,充满了父亲的热情。
熟悉而陌生,我从头到尾无言,不热情的我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即使父亲很努力地告诉我为什么要运动,为什么应该喜欢运动,我还是觉得它像个空落落的考试科目一样。
橘红色 夕阳
最后一个儿童节,我像之前的每个儿童节一样自己一个人过。又不太一样。
清晨无人的教学楼走廊,哐!的一声,我把母亲办公室的门甩上了,细弱如蝇的抽泣声从门缝溢出来,在走廊里轻轻回荡。
我告诉自己我就是铁石心肠,我要她哭,等会儿是学校的儿童节集会,我要她来找我。如此想着,却没去教室也没去集会,避开所有监控,去到了一个空荡荡的楼梯间。
这儿是学校的西北角,五层的教学楼,第六层是天台,天台门锁着,我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三角屋顶,白粉墙,白地砖,黑色扶手,三面玻璃落地窗,简约黑色窗花格子。远离操场,连广播都听不到,空无一人。
我想,今天就在这儿吧。
身旁无人,正好回忆起之前的种种烦恼,不禁哭了半晌,直到肚子饿得疼起来才想到早午饭都没吃……刚站起又坐了回去“今天,哪儿,我都不想去了。”
那就,找点事情做吧。
翻过一页页的草稿纸,密密麻麻的草稿叠着涂鸦的奇思妙想,呵……一边怨着妈妈不来看我的本子,一边把自己的想法都藏在别人看不懂的图案里,一边构造了自己使用的书写系统,一边想着让别人了解我的憧憬……
漫不经心地做会儿作业,又漫不经心地翻看书本,天色渐暗,人心愈烦。他们都结束了吧,回家了吧?妈妈她在哪呢……
忽然想到纸飞机,就拿卷子折了起来——这辈子都没敢乱折卷子,就像从来没有过一气之下不辞而别。
面前,太阳西斜离地平线只有一掌宽了。温柔的金黄色染上白墙,照在一个个飞出的纸飞机上,有点……梦幻,好像在做另一个次元的自己。
好……开心。
纸飞机都落下了,我安安静静地坐回台阶上。面前夕阳一片橘红,泛起半片天际的火烧云。一时美得不可语音,好像让我想到了好多,很多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天边的烈火燃烧着,慢慢沁入心扉。
终于,我放弃去纠结:
看着它就好。等太阳沉下了,就回家吧。
大概青春就是这样,敏感地,矛盾着,纠结着想要别人注意到自己藏得深刻的心思。一边做着很“把自己当回事儿”的事情,一边告诉自己渺小是什么。消费掉一个个任性,然后接受平庸的命运,继续日复一日的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