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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主题征文第12期活动。

01

凌晨五点，秦万辉开着他的玛莎拉蒂在公路上疾驰着。朦胧的晨雾还在周围笼罩着，将前方层层叠叠的矮山群描绘得犹如山水画般诗意。而他的目的地，正是那群矮山中的其中一座——宁山。

十五年了，他终于再次踏上了这条熟悉又陌生的归家路。不知道家中的亲人可都还好，家乡的生活可否有了新变化？

秦万辉有些近乡情怯，但还是很期待能再次见到家人。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他又踩了一脚油门，再次加快了行车速度。他的豪车艰难驶过泥泞崎岖的山路，最后终于在早上八点的时候回到了他的家乡——宁山云宁村。

“爸、妈，爷爷奶奶，我回来啦！”秦万辉将车子停在一栋破旧得近乎破败的二层楼房面前，一边下车一边大声朝屋里喊道。一会儿之后，一个模样秀美、身材匀称的小麦肤色少女走出来开了门，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秦万辉。

“瑶瑶，是谁来了？”秦奶奶在屋里大声问道。

“不知道，是我不认识的人。”秦瑶转头回复道。秦万辉看门已经开了，也不等秦瑶邀请，就径自走进了屋里，一边走一边喊，“奶奶，是我，辉仔回来了。”

“辉仔……真的是辉仔回来了吗？”还在厨房里煮早餐的秦奶奶立即惊喜地跑了出来，果然看到了十五年未见的孙子，当下激动地热泪盈眶，“真的是辉仔，好孩子，你终于回家了。”

“是啊，我回家了。这么多年没回来了，我好想你们呀。”秦万辉张开双臂将越来越老态龙钟的秦奶奶抱入怀里，语气中满是想念。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秦奶奶亦紧紧回抱住秦万辉。两人拥抱了好一会儿，直等到激动的情绪都平复下来了，他们才松开了手。

“瑶瑶，这是你辉叔，之前一直在外面工作，十五年没回家了，今天终于回来了，快叫辉叔。”秦奶奶对秦瑶介绍道，然后又转头对秦万辉说，“辉仔，这是瑶瑶，是你大勇哥的女儿。大勇五年前因为没钱，媳妇儿跟他离婚了，他气不过，便去城市打工赚钱去了，就剩瑶瑶一个女娃娃还在家里读小学。你二伯跟二伯母都去得早，你大勇哥和大勇媳妇又是打工的打工、离婚的离婚，家里也没个大人照顾她，我就将她带回家照顾了。”

“辉叔好。”秦瑶乖巧地打招呼。

“你也好。”秦万辉礼貌回应，看着秦瑶秀丽的容貌，他的“职业病”蠢蠢欲动，说出口的话又亲切了几分，“不知道你也在家里，不然我肯定给你带点礼物。”

“都是自家人，说什么带不带礼物的。”秦奶奶打断了秦万辉的客套，吩咐秦瑶去把其他家庭成员回家，“瑶瑶你去咱们家的果园和水果摊那边把你爷爷奶奶跟太爷爷都叫回来，说你辉叔回家了，都回来好好庆祝庆祝。”

“奶奶，不用着急，我连夜开车回来，现在又累又困的，想先睡一觉，等我睡醒了再一家人一起聚一下吧，现在就不用把他们叫回来了。”秦万辉连忙阻止了秦瑶的行动。

一听到孙子是连夜开车回来的，秦奶奶立刻就心疼了，当即不再提庆祝的事：“好好好，那就晚点再庆祝。你连夜开车回来的，肯定也还没吃早餐吧，那吃完早餐再睡，刚好我在煮早餐，很快就能吃了。”

“好，都听奶奶的，吃完早餐再睡。”秦万辉笑着应道。

二十分钟后，秦万辉吃上了热乎乎的早餐，秦奶奶则带着秦瑶在为秦万辉收拾房间，等他吃完早餐之后就能美美入睡了。

02

晚上，在果园忙碌的秦父秦母、在水果摊卖水果的秦爷爷已经都回家了，秦母和秦奶奶带着秦瑶在厨房忙碌了两个小时，做了一大桌丰盛的晚餐，一家人坐在饭桌上举杯共饮，庆祝秦万辉时隔多年终于再次回到家里。

三巡酒过，大家都吃得半饱了，便开始相互说起了分开的这些年间的事情。

秦家在山里包了一亩小果园，前两年赚了些钱，家里添了不少新家具，之后的光景便一直不好，赚不到钱不说，有时甚至还要亏本，家里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

秦万辉十八岁离家，在外出打工的过程中吃过一些苦，但也遇到过不少“贵人”，后来在“贵人”的帮助，他也闯出了自己的一份事业，如今在海城市中心开了一家大型休闲会所，生意很是不错。

秦爷爷等人都是山村里的人，一辈子靠山吃山，年纪大了，也没什么机会和胆识去见识外面的红灯酒绿，因此很轻易地便相信了秦万辉说的，他只是开了一个供人喝喝酒、打打牌、唱唱歌、跳跳舞的娱乐休闲场所，并不知道这些只是明面上的休闲方式，背地里可能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一家人或谈或笑，说到煽情之处还忍不住落了泪，聊得很是尽兴。秦瑶作为现场唯一的小辈，对长辈们这场追忆往昔的谈话并不感兴趣，她坐在秦爷爷和秦奶奶身边，百无聊赖地吃着饭，还不时为两位老人夹菜。她虽然不加入谈话，耳朵却也在听着长辈们说话的内容，偶尔听到有趣或令人气愤的内容，她也会随之露出笑容或愤慨的表情。

坐在秦瑶对面的秦万辉虽然一直在跟秦父他们说话，视线却时不时地落在秦瑶青春美丽的脸上，看着秦瑶脸上灵动可爱的表情里自有一股山里人的清新脱俗，是城里的女孩子们所没有的独特气韵，他的“职业病”又犯了。这顿晚饭吃了两个多小时，秦万辉除了跟几位家长聊天，便是在观察秦瑶，越看越觉得她可爱动人，甚至忍不出对这个侄女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如果能带她回会所……对秦瑶起了心思的秦万辉忍不住想找秦奶奶询问更多内情，于是在晚饭之后，他又将秦奶奶叫到了自己房间里，然后关上了房门。

03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要跟奶奶说吗？”秦奶奶问。

“我回来之前给大家买些礼物，刚刚去车里拿出来了，奶奶你拿去给大家分一下吧。”秦万辉笑着解释道，然后便将桌子上的礼物一一细数给秦奶奶听，“这个金镯子是奶奶你的，你可一定要收下；这瓶药酒是给爷爷的，每天晚上喝一小杯能养生，对身体好，再多就有害健康了，奶奶你要看着他别让他多喝；这是给爸的……”

数完之后，秦万辉有些遗憾地说：“可惜我之前不知道瑶瑶也在咱们家，没买到她的礼物。”

“你这孩子，回家就回家，怎么还买礼物，又是金镯子又是养生药酒的，花了不少钱吧，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不知道省钱呢。”秦奶奶又是欢喜又是肉疼地看着这堆礼物，“瑶瑶就是个小丫头，有吃有穿就够了，还要什么礼物，没有就没有了。”

既然提到了秦瑶，秦万辉便顺势问了其他的问题：“现在才十月中，今天又是周三，瑶瑶怎么也在家啊，没去上学吗？”

“她今年刚初中毕业，成绩不行，没考上高中，没书读了。”秦奶奶解释道。

“那就一直待在家里吗，不去打工吗？”秦万辉又问。

“我倒是想让她出去打工，但她才十六岁，出门在外没个熟人作伴的话，我们又担心她，就不舍得让她一个人外出打工了。”秦奶奶有些发愁。

秦万辉终于等到了自己期待中的话题，于是立即接话道：“那不如让她去我那里工作吧，就在会所里卖酒，工作轻松，卖得多的话一个月也能拿很多提成呢。我看她也挺机灵的，我带带她，她应该很快就能上手了。”

“这……会不会影响你的生意啊？”秦奶奶有些心动。

“这能有什么影响，我本来就是要招不少人在会所里卖酒了，招别人不如招自己侄女。”秦万辉笑道。

秦奶奶想了一会儿，说道：“那我们先问问瑶瑶的意见吧，然后再跟你爸妈他们都商量一下，毕竟我们同为瑶瑶的长辈，让她出去打工也是一件大事，该好好商量商量。”

“应该的应该的。”秦万辉笑着应和，心里想的却是一定要说服家长们让秦瑶去他的会所打工。

第二天，秦奶奶将秦万辉的建议告知了秦瑶和秦父等人，一家人商量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让秦瑶跟着秦万辉去会所里卖酒。他们相信，只要有秦万辉这个叔叔在，他肯定能照顾好秦瑶。

秦万辉得偿所愿，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左右，便带着秦瑶离开了云宁村，驱车前往海城。

04

正当云宁村的秦家人以为秦万辉在海城会好好照顾秦瑶、教导她出人头地时，他们却在一个月后突然收到了远在海城的秦瑶的求救。

秦父秦母正在果园里忙碌着，平日里并不常听见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将正在劳作的两人吓了一跳。秦父疑惑地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来自海城的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喂，是谁啊？”秦父疑惑地接通了电话。

“爷爷快来救我，我是瑶瑶！辉叔要强迫我做坏事！”是秦瑶的声音，“啊！你走开，不要靠近我！”几声尖叫之后，电话突然挂断了。

“瑶瑶！瑶瑶，你怎么了，还好吗？”秦父焦急地对着电话呼喊秦瑶的名字，电话的另一端却迟迟没有声音传过来，再一看手机屏幕，原来是电话已经挂断了。

“瑶瑶怎么了？”旁边的秦母立即担忧地追问道。

“不知道，她就叫我去救她，说辉仔要强迫她做坏事，后面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电话就挂断了。”秦父也很担心。

“那快给辉仔打个电话问问，他不是帮你存了他的号码在你手机里了吗？”秦母建议道。

“好，我现在就打给他。”说完，秦父便拨通了秦万辉的电话，可秦万辉却只说了一句“瑶瑶没事，就是她对我有些误会，我会跟她沟通的”，然后便挂了电话。

“辉仔只说瑶瑶对他有点误会，也没说瑶瑶到底怎么了。”秦父皱着眉头对秦母说。

“那……那怎么办，瑶瑶怎么办，会不会有危险啊？”无法得知发生了什么事的秦母甚是担心秦瑶的安危，“我们要不要去海城看看瑶瑶，如果她真的有事，我们也能及时将她带回家。”

“现在她对辉仔有误会，遇到事情肯定不愿意向辉仔求助……”秦父思考了一会儿，便同意了秦母的说法，“我们去海城吧，如果瑶瑶没事，那就最好了，就当是去看看她。如果她有什么危险，我们也能及时救她。”

“好，那我们现在就回家收拾行李。”说完，两人便顾不上果园里的农事，收拾好农具回家去了。到家之后，他们跟秦爷爷和秦奶奶说想去海城看秦瑶，并没有说秦瑶求救的事，怕两个老人会因太担心秦瑶导致思虑过重影响身体。因此，两位老人很爽快地同意了秦父秦母二人去海城，甚至还想让他们从家里带点特产给秦瑶，但秦父他们担心秦瑶可能会有危险，只想快点到达海城，完全没有心思为她挑选特产。

05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出门搭车去海城了。他们在车上也不停地给秦瑶打电话，秦瑶却一直没有接，他们心中忧虑更甚，转而打给秦万辉，想向他询问秦瑶的近况。秦万辉接通电话之后却一直在敷衍他们，完全不肯说秦瑶的事，秦父秦母担心得恨不得立刻就能飞到秦瑶身边。

“瑶瑶她不会真出事了吧……”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

他们坐了十八个小时火车，才终于到达了海城火车站，之后又狠狠心花钱打了辆出租车，想快点赶到秦瑶身边。

“辉仔之前跟我说过他的会所地址，我们先去他的会所看看瑶瑶还在不在那里吧。”秦父建议道，秦母同意了，他们跟司机说了目的地，出租车立即朝会所的方向疾驰而去。

在车上的时候，秦父先给秦万辉打了一个电话，想告诉他，他和秦母来海城了，但电话没有打通，秦父有些意外，却又无能为力。紧接着他又开始不停地给秦瑶打电话，前面的五次都像之前那样无人接听，但打到第六次的时候，秦瑶居然接电话了！

“爷爷。”秦瑶这次的状态比求救那次好多了，声音非常平静。

“瑶瑶，你接电话了！”秦父惊喜道，“你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

“我现在挺好的，有警察保护我，我没事了。”秦瑶回答道。

秦父却又是一惊：“你出什么事了吗，怎么闹到警察面前去了？你在哪里，我跟你奶奶已经到海城了，我们现在立刻去找你！”

“爷爷，你们真的来救我了，你们对我真好。”秦瑶感动道。

“傻孩子，你可是我们全家人的小宝贝，不对你好对谁好。快说你在哪里，我跟你奶奶已经打好车了，立刻就能坐车过去。”秦父笑着安抚她。

“我在海城九华派出所，你们来吧。”秦瑶报出了自己的所在位置，秦父回了一声“好”，然后就挂了电话，让出租车司机调头去九华派出所。半个小时后，秦父秦母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他们一推开派出所的门，就看到秦瑶跟秦万辉正在拉拉扯扯，周围几名警察的表情有些纠结，却也没有上前阻止他们之间的纠缠。

06

“瑶瑶，辉仔，你们在干什么呢？”秦父十分纳闷地喊了一声。

“爷爷奶奶，你们来了！”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一道惊喜一道疑惑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惊喜的是秦瑶，疑惑的是秦万辉。

“你说瑶瑶对你有误会，却又不肯跟我们说是什么误会；瑶瑶的电话又一直打不通，我跟你妈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秦父解释道。

“瑶瑶过来，让奶奶看看你有没有受伤。”秦母朝秦瑶招招手，秦瑶立即甩开秦万辉跑到了秦母身边。

“奶奶，我想你了。”秦瑶立即抱着秦母的手臂开始撒娇，然后开始告秦万辉的状，“辉叔是坏人，他要带我做坏事，我不肯做，他还要打我。”

“妈，我没有，你别听她这小丫头片子在这乱说。”秦万辉立即喊冤。

“哼，我是不是冤枉了你，你自己心里知道！”秦瑶冷哼道。

“行了，在派出所瞎闹什么，有什么事等回去再说，别待在这里给警察添麻烦。”秦父呵斥道。

“好，爷爷奶奶你们快带我回家，我不要留在海城了。”秦瑶抱紧秦母的手臂，又转头对警察说，“警察叔叔，我爷爷奶奶来接我了，我安全了，谢谢你们之前保护了我，我要跟我爷爷奶奶回家了。”

但毕竟是闹到了派出所，秦父秦母想要带秦瑶离开，是需要先验证身份的。警察对他们二人简单盘问了一番，又核实了他们真的是秦瑶的爷爷奶奶，这才放秦瑶跟他们离开了。秦万辉紧随其后也离开了派出所。

“爸，妈，去我那里吧，我在海城买了房。”秦万辉提议道。

“不！我不去他那里，爷爷奶奶，我们别去他家好不好，我害怕。”秦瑶强烈拒绝去秦万辉家里，对着秦母撒娇道。秦母心疼孙女不知道在海城遭受了什么事，还闹进派出所去了，哪里还舍得违背秦瑶的意愿，于是便拒绝了秦万辉的提议，“既然瑶瑶不乐意，那我们就不去了。”

“那我们去酒店开两间房吧。”秦父也是个疼孙女的，当即便决定去住酒店。秦万辉只能无奈将他们带到酒店为他们开了两间房，秦瑶秦母一间，秦父自己一间。

之后秦万辉又开了个包厢，带着众人去吃饭，一行人才终于有时间坐下来说话了。

07

在等上菜的时间里，秦父开始询问秦万辉和秦瑶发生的事情：“说说吧，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到底有什么误会需要让瑶瑶跑到派出所去寻求警察保护？”

“他要我陪他那些男客人喝酒，还要陪他们过夜睡觉，我不肯，他就逼我，还不给我吃饭！”有了爷爷奶奶在现场做她的后盾，秦瑶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敢将秦万辉的恶性说出来了。

“什么，瑶瑶不是在会所里卖点酒而已，为什么还要她陪酒、甚至还要陪睡？”秦父立即横眉瞪着秦万辉。

“客人们想让她陪着喝两杯才肯买下那瓶酒，我是开门做生意的，我也拒绝不了客人的这些要求啊。”秦万辉为自己叫屈。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早知道在你这会所卖酒还要陪男客人喝酒，我可不会同意让瑶瑶跟你来海城。”秦母也谴责道。

“不止要陪酒，他还逼我去陪那些男人睡觉！”秦瑶躲在秦母怀里恨恨地瞪着秦万辉，“他第一次跟我说的时候，我就直接告诉他我不愿意了，他却还三番几次地劝我，说就跟那些客人睡一觉，轻轻松松就能赚到很多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一再拒绝他，结果他就恼羞成怒不给我饭吃，把我饿得没有力气了就把我锁到男客人的房间里让男客人对我动手动脚。还好他当时没有收走给我买的新手机，我才能打电话给爷爷求救。”回想起前两天发生的事情，秦瑶还是忍不住被恶心得直起鸡皮疙瘩。

“那个男人在房间里对我上下其手猥亵了我好久，连衣服都差点被他扒光了，后来我用他点的那瓶酒把他砸晕了，才逃出了他的房间，然后从安全通道跑出了会所。辉叔知道我逃出来了，又想把我抓回去，我千躲万避，还又累又饿，差点就要晕倒了，后来才想起来该去派出所求救，才跑到派出所找警察叔叔保护我，我才安全了。”

“辉叔，我叫你一声辉叔，你有真的把我当成侄女吗？”秦瑶恨得眼睛发红，“就算我不是爷爷奶奶的亲孙女，那我也是他们的侄孙女，是秦家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听到秦瑶的质问，秦万辉下意识地想要辩解，却又找不到理由来洗白自己的行为，索性便破罐子破摔地说出了真心话：“要不是因为你长得漂亮、气质又独特，会所里的客人应该会喜欢你这一款，我才不会要你这个山里来的土包子到我会所里打工呢。”

“所以你一开始就是要骗瑶瑶来陪酒陪睡，而不是像你跟我们介绍的那样就单纯的卖卖酒。”秦母又是气愤又是失望，“你觉得瑶瑶是土包子，她是我们教出来的，你也觉得我们是土包子吗？”

“正经生意做不了吗，为什么要小姑娘们陪酒陪睡？”秦父紧皱眉头满脸不解，“逼良为娼自古以来都是大恶之行，你为什么赚这种亏心钱？”

“我可没有逼良为娼，都是那些小姑娘自愿干的，我只是给她们提供了一个场所而已。”秦万辉为自己辩解，“而且，我开的是娱乐休闲会所，客人们有这种需求，小姑娘又愿意，如果我去阻拦他们，惹他们不开心，那我的生意怕是要做不下去了。”

“那瑶瑶都明确跟你说不愿意了，你为什么还对她又是欺骗又是逼迫？”秦母逼问道。

关于这件事，秦万辉找不到借口为自己开脱，只能避而不答。

“哼，到底是真的自愿还是被自愿的，实际情况如何，我们还不得而知呢。”秦瑶冷哼一声，“上学的时候老师有教过，我们国家正在大力打击色情产业，你做这种事，小心被人举报了被抓去坐牢。”

“臭丫头，我好心带你出来赚钱，你还恩将仇报诅咒我坐牢！”秦万辉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扬起手就想给秦瑶一巴掌，秦瑶见状，急忙又躲进了秦母怀里。

“够了，你干什么，还想当着我们的面伤害瑶瑶吗？”秦父抬手拦住秦万辉的动作，对他大喝道，“这么多年没有回家，今年突然回来，还以为你在外面赚大钱有出息了想回家帮扶亲人，结果却是不安好心，赚的钱也都是不义之财。”

“咱们秦家人虽然只是山里的穷苦人家，过不上什么好日子，却也是遵纪守法本本分分的好人，你怎么会做这种违法的生意？”秦父失望地看着秦万辉。

“不过是赚钱的手段而已，别人做得，我怎么就做不得了？”秦万辉却还是不知悔改，“我要是不做这种生意，我还赚不到这么多钱给奶奶买金镯子给爷爷买那么贵的养生药酒呢！”

“你……真是执迷不悟！”秦父长叹一声，随后站起身，“算了，既然你非要赚这种亏心钱，那我们也不沾你这份富贵了。我们就好好在山里种我们的果树过我们的贫苦日子，至于你，就好自为之吧。”说完便拉着秦母和秦瑶离开了包厢。

08

偌大一个包厢仅剩秦万辉一人还留在屋里，秦父秦母带着秦瑶离开没多久，服务员便将一份份昂贵精美的食物端了上来，秦万辉却毫无胃口。家人指责与决裂的话语还在他的脑海中不停回响，割裂了他早已坚不可摧的心。

如果有得选，谁不想堂堂正正地成功？可惜他是从泥潭里爬出来的人，即便如今已经出人头地，身上的污泥却再也无法洗净。

他向家人讲述了他的事业有成、展示了他的不择手段，却没有真诚地向任何人透露过，离家这十五年，他曾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伤。也许是因为他如今已经长大到了强大的地步，他的父母也忘了去关心他光鲜亮丽的背后是否有着满身疤痕。

秦万辉神情呆滞地看着面前的满桌美食，食物升起的袅娜烟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仿佛又看到了他刚离家时的情形。

那时的秦万辉还是个年仅十八岁的半大少年，怀揣着家里好不容易给他凑出的二百元“巨款”，忐忑不安地踏上了未知的远方。可谁能想到，他刚坐上火车没多久，他放在背包里的两百块钱就尽数被偷了，迟钝的他却一直到下车检查行李有无遗漏时才发觉。

他独自来到异乡想要大展拳脚赚大钱，可还没下火车就被偷走了所有的钱，没有了钱，他要吃什么、住哪里？

惶恐又无助的秦万辉站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台上为自己未知的未来而默默流泪，不知道哭了多久，过路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叔问他“怎么了，哭什么”，在得知他的遭遇后大拍着胸脯对他说：“不就是钱丢了、还没找到活计赚钱嘛，跟叔走，叔带你去赚大钱、吃香喝辣。”

山里的淳朴少年未曾见识过世间的人心险恶，轻易便相信了这个面容和善话语温和的陌生人，傻乎乎地跟着他走了。到了目的地之后，秦万辉才发现，这里不是他想象中遍地黄金的福地，而是人间地狱。

他被大叔带到了云省一个大型诈骗集团，在他一开始坚守善良正义、不愿意与那些人同流合污去诈骗时，那些人就暴打他、囚禁他，让他挨饿、逼他吸毒、让他受尽各种非人的折磨，甚至因为他尚算英俊的外表，还有人性侵他。秦万辉以为自己会在这无尽的折磨中死去，没想到他却坚强地活下来了。

既然能活着，他就不想死、不想再被折磨，所以他屈服了，他抛却了自己的良知，跟着这些黑恶势力一起诈骗良民，让自己在这滩污泥里彻底沉沦。

凭着自己尚算灵活的头脑和几分随机应变，年少的秦万辉很快便学会了各种诈骗技巧，开始在诈骗集团稳步晋升，一年之内便当上了小组组长。在诈骗集团“工作”了五年之后，集团决定“扩大经营范围”，要在全国各地开办色情会所。经过重重考核之后，秦万辉成了海城会所的主要负责人。

09

一起被集团派到海城的除了秦万辉，还有一个妩媚干练的女搭档，以及一干漂亮的小妹。历经十年，一行人将海城会所从一家小小的KTV会所发展成了海城最大的休闲娱乐中心，秦万辉终于实现了当初离家时的目标：赚大钱、成大业，在拥有帮扶家人的能力之后衣锦还乡。

可惜家人却嫌他赚的是不义之财，不愿意与他分享这份富贵财气。忙忙碌碌十五载，他已拥有了令世人艳羡的巨额财富和事业版图，身边却再无任何可亲之人愿意与他共享。就连和他一起奋斗了十年的女搭档，都选择放弃如今的财富和地位，在今年年初的时候离他而去了。

在离开之前，那个女人一改往日的强势，温和又惆怅地对他说：“老秦，如今是难得的太平世道，我不想再过这种在法律边缘游走的生活了，我想过点安生日子。”

“集团不会轻易放你离开的，你想离开，不死也会被扒掉一层皮！”秦万辉提醒她。

“我知道，我已经准备好接受一切了。”女人毫不畏惧，“如果我死了，就当是为我当初造的孽赎罪，如果能有幸活下来，那就是我赚了一段幸福时光。”说完，她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海城会所。

“太平世道、安生日子……”饭桌前的秦万辉喃喃了几声，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他已然犯下太多罪孽，即便他愿意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迎接他的也只会是牢狱之灾，而不是平静生活。

“你做这种事，小心被人举报了被抓去坐牢。”

“你……好自为之吧。”

秦瑶愤恨的声音和秦父失望的声音在秦万辉耳边交织响起，秦父秦母带着秦瑶决绝离开的背影在他脑海中不断重现，他却视若未闻、视若未见。他神色漠然地抬手夹起饭桌上已然凉透的食物放入口中，味道依旧可口，可再多的山珍海味，都无法再品出如家中便饭那般的温暖真情。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