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想哭的时候就倒立,眼泪就会流回去。”
埃米提前一个小时到影视公司应聘,在走廊冷的直哆嗦。
走廊站着的工作人员终于开始派发面试题目,埃米接过来看了看 ——“男友劈腿后,女主仍不舍男主,在几番努力挽回仍被男主无视后,站在马路边嚎啕大哭”。
毕竟不是科班出生,只是凭着兴趣爱好和毕业后的无所事事,突然想着面试一下演员。
面试的只有五个人,很快就到她了。
她坐在三个面试官面前,中间也没有个桌子什么的,三个人就这么翘着二郎腿坐在她面前,距离有点近,感觉没有两米。她报了自己的名字,已经酝酿好的红眼圈开始发力,眼泪慢慢从眼眶里溢出来,她开始觉得自己的睫毛变得有重量,对着她打着的强光让一团团糊在眼睛上的眼泪折射出很多很多光圈,她开始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
慢慢的鼻腔里也开始有重量,眼睛和鼻腔有个连通的小孔,这件事以前她是不知道的,直到第一次点眼药水,冰凉的液体却从鼻孔流了出来,她才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每次憋着泪水的时候,总是会尴尬的流鼻涕。瞧吧,这会儿又尴尬了,尽管她迅速的在门外把能想到这一辈子难受的事儿都想出来了,还是不能在人前哭出来。
“太糟糕了,我怎么还没入戏。”
没办法,她只能像以前在教学里看的那样,用不流泪的哭泣方法。
她立刻微抬起下巴,眼珠往上转,不至于翻成三白眼,总之是倔强的样子。嘴角一撇,不时抽动,跟着两条眉毛忽高忽低。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不用流出眼泪来。
“停!”
埃米是一个非常不善于用文字表达情绪的人,2012年的时候她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恋爱和失恋,历时约莫一年,并没有浪费掉她有限人生的太多时间。那段时间QQ空间还没有完全衰败,她在结束恋情后的三天连着在空间的首页上写了二十多条说说,并发表了两篇日志。然而浏览过说说和日志的人都只是发了几个笑脸的表情符号,或者写下一句,文笔挺不错啊。
好像没有几个人从说说和日志里感受到她失恋的事实,她竟恨自己不能直接的发一条说说:“得之我命,失之我幸!滚蛋吧渣男!”相反,她只是不停的写下一些晦涩电影中的晦涩台词,诸如“毛巾它为什么要哭泣,是不是水没有拧干。”“黑夜给了他黑色的眼睛,他却用它来等待一记制造黑眼圈的重拳。“
好在还是有人看出来的,我们叫她简宁。她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在集贸市场周边的一户私人画室里,第一次看到了埃米。那时候的埃米还留着齐耳的妹妹头,乖巧的坐在一张漆红的木板凳上,左手压着立在膝盖上的军绿色画板,另一只手竖着铅笔对着一个没有光泽的苹果比比划划。
”你可能不记得了,我小学四年纪的时候就见过你,也知道了你的名字。“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记得?“
”你能记得什么?“
”所以我们也算认识了十四年?“
简宁有时候会在梦里梦见那个留着齐耳妹妹头,坐在漆红板凳上,皱着眉比比划划的小女孩,她跑过去抓起那只没有光泽的苹果,扔到地上,然后跳起来愤怒地跟她说,”你为什么不愿意画我!“
2015年8月19日,天气晴,无云。简宁思忖着待会儿要怎么跟埃米说这件事,一边按下了电梯。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看号码,上面写着”沈律“,备注是”埃米前男友“。手机铃声唱完一遍之后,她接通了来电。
”告诉我埃米的联系方式好吗。“
”你想干什么?“
”告诉她我的猫死了。“
埃米从影视公司的楼里走出来的时候,眼里还带着泪花。简宁吓了一跳,挑着眉毛质问到:“你有病啊?大白天哭什么哭?”
埃米大惊失色,“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哭了?我刚刚费了多大劲都没流出马尿你知道吗!”
接过简宁手里的热牛奶,她又吸了吸鼻子,“这他妈才九月,怎么这么冷?”
”面试情况怎么样?“简宁小口撮着热茶,心里揪着沈律死掉的猫的事情,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埃米。
”面试官说回家等结果,你说我是不是又没戏了?“埃米的舌头跟不怕烫似得,牛奶已经下去了一半。
”鬼知道呢,你他妈要长相没长相,要实力没实力,还想去当演员,也是有病。“简宁习惯性的毒舌,瞅着她可怜巴巴的啜着牛奶,心又一软,”算了,你开始就好。今天姐发工资了,请你吃顿好的。“
“行!哪儿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