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上班之前，我还在抓紧时间嘱咐老爸，你每天都要写会儿字啊，书桌都给你收拾清楚啦。
这一年，老爸明显地老了，走路慢了，动作慢了，反应也慢了。
前几年，他没事儿的时候就做数独，吹箫。现在好像对这些都提不起兴趣了。
为了给他找点事做，姐姐给他买了毛笔、墨汁、宣纸，让他写毛笔字。
还记得小时候每到过年，父亲都要专门抽出一下午的时间给左邻右舍写春联。
对让他写字这件事情，父亲坚持得也不太好，他还抱怨说姐姐像检查小学生作业一样检查他是不是完成了任务。
今天又听我吩咐他写字，老爸一开始推脱说下周开始。
我说这还要等什么呀，今天就写呗。
他说毛笔没在这儿，带到在你姐那儿去了。
我说，要不你一会儿出去再买一只？
转念我又说，你干脆就用中性笔写吧，写硬笔书法。并且在书架上找出来一个新本子说，就在这个本子上写吧。
看实在躲不过，老爸问，写什么呀。
我说，抄书也行啊，抄你那些书。
老爸常年爱看书，也爱买书，尤其喜欢读古诗词和历史类的书籍。
老妈在旁边听我俩这些对话，忍不住乐，说，就是，你写吧，啊，天天写。
老爸没脾气了，说，哎，好像小学生一样。
当了一辈子老师的他也是无可奈何。我们兄妹几个，包括下一代，哪个刚学写字的时候不是他捉着我们的手，那样一笔一划开始的呀。那样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没想到现在角色反转了。
没办法，衰老是谁都难以避免的呀，这就是人生啊，这就是难以抗拒的自然规律呀。
我拿着包临出门的时候，听见老爸跟老妈说，我知道写什么了。
我连忙问，打算写什么呀？
他说，我打算写一写从小到大每一位同学和老师的名字。
我说，是吗，好啊。
谁说他老了呀，每一位同学和老师的名字啊！说实在的，很多同学的名字我都想不起来了，不说小学的，时间太久了，大学同学的名字也不是全记得呀，包括后来在职培训的同学也是如此。
之所以难忘，也许是因为在老爸的那个年代，求学的机会太宝贵了吧。他原来经常和我们提起当年一群小伙伴步行二三十里，中途还要趟过一条河去保定一中参加升学考试，走出校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心里想如果在这么好的学校读几年书这一辈子也就值了。那一群小伙伴里最终只有他一人又走进那个学校的大门。
所以，即便现在记忆力已经越来越衰退，但还是难忘那少年时光。
我想好了，如果以后老爸再一时想不起来写什么，我就建议他写学生的名字，四十多年的教龄，桃李满天下，足够歇一阵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