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牺牲与裂痕
【清除所有污染源！倒计时：两分五十九秒！】
冰冷的广播如同丧钟敲响。
整个三楼回廊已化作地狱。
被污染的记忆碎片疯狂炸裂，释放出扭曲的光影和刺耳的噪音飓风。
红色的能量乱流如同实质的鞭子，抽打在墙壁和地面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空气因能量过载而噼啪作响，带着臭氧的焦糊味。
“找掩体！”我嘶吼着，声音在混乱中几乎被吞没。
没有掩体。
这个蜿蜒盘旋的回廊，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一道红色的能量流擦着林森的胳膊掠过，他惨叫一声……衣袖瞬间焦糊，皮肤上留下灼热的红痕。
“不能待在这里！”
赵千影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混乱的空间，他的魔术师本能让他习惯于在无序中寻找秩序，“能量流在追逐活动的‘源’！但我们不动就是等死！”
“那边！”
晏紫突然指向回廊一侧墙壁的上方。
在不断明灭的混乱光影中，那里有一个原本被装饰性浮雕掩盖的、直径约半米的通风管道口，格栅似乎因为能量冲击而松动了！
那是唯一的生路！
“曹戈！”我大喊。
这里只有他的身体素质，有可能在能量流的追击下强行破开它。
曹戈没有丝毫犹豫，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独臂猛地抡起旁边一块从墙上震落的、相对坚固的装饰板，如同投标枪般朝着那个通风口猛掷过去！
“砰！”
格栅被巨大的力量砸得变形、松动，但没有完全脱落。
“不够！”曹戈眼睛赤红。
时间只剩两分十秒。
更多的能量流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我们汇聚而来。
“帮我！”
曹戈对着我和赵千影吼道。
他需要助力，需要有人为他创造最后一次冲击的机会。
赵千影眼神一闪，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几枚之前不知从何处找到的、类似金属轴承滚珠的小玩意儿，手腕一抖，精准地射向几道即将袭向我们的能量流前端。
“噗噗噗……”
滚珠与能量流碰撞，发出轻微的爆炸，竟短暂地偏折了能量的方向！
为曹戈争取到了宝贵的一秒钟！
就是现在！
我和林森同时上前，用肩膀顶住雷峰的后背，给他一个稳固的支点。
曹总怒吼一声，全身肌肉贲张，仅存的左手握拳，如同重锤，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砸向那已经松动的通风口格栅！
“哐当——！”
金属格栅终于彻底变形、脱落，露出了黑黢黢的管道口。
“快！进去！”我推了一把最近的晏紫和林森。
能量流已经重新调整方向，如同红色的巨蟒，朝我们噬咬而来！
赵千影动作最快，如同灵猫般率先钻入！
晏紫和林森紧随其后。
我正要催促曹戈，却见他脸色陡然一变，一把将我狠狠推向管道口：“快走！”
我被他巨大的力量推得踉跄撞向管道，回头瞬间，睚眦欲裂——一道格外粗壮的能量流，因为曹戈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拳，已经锁定了他！
如同闪电般射向他的后背！他为了给我们争取最后的时间，选择了殿后！
“不——！”
在我的嘶吼声中，曹戈猛地转身，独臂护在身前，试图硬抗！
“嗡！”
预想中曹戈被能量吞噬的景象并未出现。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半透明的、闪烁着微弱齿轮虚影的光障，突兀地出现在曹戈身前，与那道红色能量流狠狠撞在一起！
光障剧烈波动，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破碎，但它确实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是“洞察之钥”！
我插在口袋里的钥匙，在此刻再次产生了强烈的振动！
那微弱的齿轮虚影正是从钥匙上投射出来的！
它似乎在系统“清除”的混乱规则下，本能地进行了某种……同源干扰？
“快进来！”管道里传来赵千影的喝声。
我没有丝毫犹豫，趁着光障阻挡的瞬间，一把抓住因冲击而站立不稳的曹戈，奋力将他拽向管道口。
我们两人几乎是滚作一团，跌入了冰冷的通风管道。
就在我们身体完全进入管道的刹那，“轰”的一声巨响，那道摇摇欲坠的光障彻底破碎，粗壮的能量流狠狠轰击在我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将金属管道口边缘都融化了一部分。
管道内一片漆黑，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气味。
我们五个人挤在狭窄的空间里，剧烈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刚才那惊险一幕带来的震撼交织在一起。
倒计时结束的广播并未响起，但外面回廊里能量肆虐的恐怖声响也渐渐平息了下去。
“清除”似乎暂时停止了。
“刚才……那是什么？”
林森声音颤抖地问，看向我口袋的方向。
那里，“洞察之钥”的振动正在缓缓平复。
“钥匙……它干扰了系统。”
我喘着气回答，心中同样充满了震惊与疑惑。
这把钥匙，似乎比我们想象的更不简单。
“你没事吧？”
晏紫看向曹戈，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曹戈靠在冰冷的管壁上，摇了摇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坚毅：“死不了。”
他顿了顿，看向我，“谢了。”
我摇了摇头，刚想说话，赵千影却冷冷地开口了。
他的目光在黑暗中锐利如刀，落在了晏紫身上。
“晏小姐，”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在‘记忆回廊’里，最后那个污染源，是从你的记忆碎片开始的。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记忆碎片，会突然变异，引发连锁反应吗？”
一瞬间，管道内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晏紫身上。
黑暗中，我看不清晏紫的表情，只能听到她呼吸微微一滞。
“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取回的记忆，是关于一场我无法识破的骗局。触碰的瞬间，情绪波动很大……或许，是系统捕捉到了这种‘不稳定’？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在这样一个诡异的空间，任何强烈的情绪都可能成为触发点。
但赵千影显然不接受。
“无法识破的骗局？”
他轻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一位行为分析师，对自己都无法识破的骗局记忆，反应如此剧烈，以至于能污染整个系统？这巧合，未免太刻意了。”
“你什么意思？”晏紫的语气冷了下来。
“我的意思是，”
赵千影一字一顿地道，“我们之中，可能有人，不仅仅是‘玩家’那么简单。你的记忆污染，是意外，还是……灭口？”
灭口？
他在暗示晏紫的记忆里隐藏着不能让我们知道的秘密？
或者更糟，暗示晏紫本身就是系统的一部分，刚才是在清除我们？
猜忌的毒蛇，在这一刻，终于亮出了獠牙。
晏紫握紧了左拳，林森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我看着黑暗中对峙的两人，危机干预的本能让我必须立刻控制局面！
“没有证据的指控毫无意义。”
我打断了他，声音斩钉截铁，“刚才没有晏紫指出通风口，我们可能已经死了。现在内讧，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口袋里钥匙残留的冰凉。
“钥匙能干扰系统，我们找到了第一个可能反击的武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个通风管道通向哪里，然后想办法活下去。”
我的话暂时压下了即将爆发的冲突。
但裂痕已经产生，信任薄如蝉翼。
我们在黑暗中，沿着冰冷的管道，开始艰难地爬行。
未知的前方，等待着我们的，是出路，还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舞台？
而在我们身后，那沉寂的三楼回廊深处，那个由记忆碎片映照出的、坐在齿轮王座上的礼服身影……
他的手指，似乎无声地、愉悦地，又敲击了一下扶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