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内师校友
偶然的机遇,我和朋友们再次来到这座城市。
闲暇时机,我独自一人顺着街道,再睹这座城市今日的风采,随后又来到了母校——这所曾经叫内师(南阳二师)的学校。
与上次来的心情不同,上次来是为了个人的私事,办个手续。那天事先联系到了我的班主任杨老师,杨老师乍一看还是当年的样子。那天匆匆来去,和老师只有几十分钟的交谈。我们都在极力回忆并高兴交流,站在杨老师办公室里,杨老师说:“我这间办公室就是当年内师的大门位置,朝北方向。”
我起身向外望去,面北的低矮的大门被这座办公大楼横阻。原来的大门前的道路两旁已经高楼林立,不再是泥泞不堪。我忽然想起校门口那几家饭店,五角钱一碗的素炝面条,同学们吃得很香的镜头。
如今大门朝东,显得高大巍峨,曾经的内师(南阳二师)如今挂牌为南阳市宛西中专。我心里有一种被掏空了的感觉,仿佛历尽沧桑的老母亲突然间被人抢走了似的,不过她还是给了我一种久违亲切和温暖。
我只看到了办公大楼周围的面貌,我也没能再深入学校一睹她的新容。那是个阳光炙热的日子,杨清平老师送我们到大门口,转身离开后我回望他一眼,我内心猛然一沉,岁月沧桑,韶华已逝。那一刻我才清楚意识到,这位当年才思敏捷,才贯古今的青年班主任,如今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人。
我带着丝丝遗憾和眷恋匆匆离开了。
今天日子很特别,清明节,春雨蒙蒙榆柳色,烟雨朦胧的氛围。几个朋友在市区办一件事情,在雨落蹁跹,休闲之际,我撑着雨伞,徒步在这座小城的街道上,先后领略了古城县衙街,县衙我没有进入,时间紧迫,我只是在门前转了转,游客来来往往。
古街墙壁一律青灰色,古色古味,烟雨之中更显得肃穆而幽静。建造师以历史鲜活的灵感和现实精湛的技艺,把县衙建设得古典高雅、庄严而凝重。
随后我又徒步来到菊潭公园。公园没有扩建,还是原来的规模。只是里面原有的丛林,动物园变成了儿童娱乐场,地面硬化成了小石子路,红黄绿色砌成的不同色调。这几座假山似乎好大威武了很多,秀美精致的亭子,给整个公园增添了几分庄严与灵气,让人耳目一新。
顺着林荫崎岖小道,树木大粗壮,拾级而上,有盘旋的阶梯。曲径通幽处,“”丁”型分叉路口的竹林显得茂密繁盛,苍翠清幽。
幽径有两米宽很干净,中间防滑,两边碎石铺成。走在幽深宁静的竹林下,水珠零零落落地洒在我的头上,仿佛有人在轻拂我的发丝,后背一阵发凉,一种惊恐怪异神秘感油然而生,我不由得加快了步子走出去。
公园后面的大门能直接走出去,在二十多年前,那里的后门是不通的。我径直来到湍河边,遥望这宽阔平静的水面,这里的水面显然比我们那里干净了很多。湍河是白河较大的一条支流,发源于内乡县夏馆镇湍源村, 流经内乡县七个乡镇后,横穿内乡县城,经邓州市,新野县汇入 白河。
湍东高楼林立,鳞次栉比,一派清新壮观之景象。烟雨蒙蒙之中,那些楼房仿佛更加突兀高峻。城市的飞速发展,象征性建设就在这里体现。
我在想,好友小崔小杨的房子到底在那一排呢!
顺着公园南边的路一直走,我要步行走到内师。迷路了,我打听宛西中专的路线咋走,不论是警察,还是老人都说:“你找的是内师吧!”可见内师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
步入校园,校园里一片寂静。这是个清明节假期,杨老师肯定不在他的办公室里。不便打扰,还是静静独自赏游一番吧!
进入大门眼前一片葱茏青翠,宽阔整洁。几棵柏树造型自然,像墨绿的大伞,奇美挺拔,潇洒模样,北边是洁白高峻的办公大楼。
南边花园式的清幽景观让我眼羡,目不暇接。有屈曲盘旋的蔓藤,刚吞吐出黄绿嫩叶的柳枝,修剪得整齐美观的草坪,一身水珠晶莹剔透的扇子树,广玉兰,一座赤褐色满身镂空的假山……所有景致错落有致,高低相间,不失雅致,不落窠臼。
那座假山很独特,随意成型的穴洞身躯不失自然之趣,掩映在苍翠的松柏之下,静静地矗立在路的南边,俨然一个威武的将军。这时候我看见一位学生从大门里进来,介绍后我让他替我拍了一张照片,孩子听说我是这里的老校友,礼貌而高兴地喊了声“学姐!”。
他是这里学习技术的学生,他的将来出路也许很广阔,和我们当年的志向不一样,我们当年在这里都已经明白自己将来的身份大多只能是老师。
校园面积还是原来的大小,可是多了些花草树木,新建几座办公楼,教学楼,图书馆。我们原来的教室已经沦为学生宿舍,一共三排宿舍楼。前排靠近操场的又新建了一排教室。
我来到操场里,操场比以前缩小了些。东边又有一座办公大楼,操场南边没有变,还是院墙。我睁大眼睛,力求将景色一览无余尽收眼底,极力搜索熟悉的东西。
蓦然,西边有一排乒乓球案子,很旧,很老式的,我猜测这可能是当年留下来的体育设施吧!也许那就是古物,那就是见证学校成熟的标志,那就是一代学子最贴心的回忆,虽然很老旧沧桑,但很温馨,很有亲切感。
在球台上久坐,我仿佛看到了,当年操场上同学们奋力直追,拼杀夺冠的身影,呐喊声,加油声,上千人聚集,几百人奔跑。我也仿佛听到了学校广播里那时而甜美,时而高亢的声音,仔细倾听,仿佛那声音里传出我当时曾写的校园稿子。
靠近操场的这排教室变成了汽车设备操作室,教室的东边我看到了那一排粗壮的大树,那就是我们熟悉的大树。我走近它们,被白灰涂抹成一半白一半黑的树皮,经过雨水的滋润,越发的黑白分明。
那是一个人完全抱不过来的大树,还是那样的笔直,一直参天耸立,不屈不饶,矗立在教学楼和科技实验楼之间。这排大树的南北,当年是音乐室。我们唱歌的时候都搬着凳子从教室里下来,整整齐齐坐在那里听音乐老师教我们唱歌,记一些高深而有趣的乐理知识。
大树的北面是一排排简易低矮的小房,那时候我记得有五六间小房子。一些对音乐有天赋的孩子们,被声乐老师选拔出来,每周固定时间来到这小房子里,咿咿吖吖,咪咪吗吗的练声,音乐老师也总是一个一个地验收考核。然后我们还能在大型活动中一展歌喉。
正是由于那一年的音乐选修课的开展,我后来才稍微看懂了点五线谱谱和乐理知识。只可惜我天生不是好嗓子,后来就再也没机会在舞台上一展歌喉了,相反现在演变成扯着嗓子在讲台上喊课,一喊就是二十多年。五线谱变成了教案,教师手册,音乐的八度高音变成了讲台上愤怒时的偶发怪音。
宿舍楼大门的还是铁大门,守大门的老先生和蔼。我的手机没电了,校园里我前前后后走了四十分钟,几乎没有看见一个人影。老先生明白了我的意思后,请我进他的值班室给手机充电。
那是一间很狭小,简陋的房子,老人很讲究,虽然狭小但很整齐,东西放置井然有序。手机在室内充电,我和老人在院子里闲谈,老人看我腿疼,赶紧从屋里搬出来一张椅子,让我坐下。
我已经看得出,当年我们的教学楼如今成了学生宿舍楼。依然是红砖铁栏杆,楼房似乎矮小了许多,是那么的苍老深沉,宛如饱经风霜的老人。我坐在空旷的院落里,死死凝望三楼西头那三间我曾经坐了三年的教室,内心五味杂陈。从老人口里得知,学校西边,原来是想办所职高,后来政府由于种种的困难,现实因素和力不从心,现在成为社区,很快一排排崭新的社区楼房拔地而起。
不管岁月怎样变迁,形势怎样威逼和残酷,即便是历经风霜雨雪,刀割剑穿,宛西中专仍然以新时代的姿态,过硬的师资力量培养一批批技术过硬的人才,声誉四方,在校学生仍有两千多人。
如今到了假期,宿舍里基本没有学生留宿,大概是交通方便的缘故,学生们大都回家了。校园里一片幽静。
我在想,上个世纪八十、九十年代,正是学校办学的顶峰时期,几千学生。同学们为了节省车费,星期天大多都不回家,即使是节假日校园里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音乐体育美术活动班的学生,节假日仍旧龙腾虎跃。
昔日学校与现在学校的热闹氛围落差,不能怪老师,也不能怪领导。这是时代的原因,是社会大局因素所趋。现在大学门槛已经很低了,差不多孩子都能上个大专学校,稍微条件好的家庭也会让孩子读到高中。自然而然,中专学校惨遭冷遇,不得不说是一种谁也无法回避的问题。尽管如此,学校还是培养出一批又一批优秀的专业技术人才。
时光易逝,岁月变迁。不管怎样蜕变,在这所被大山环绕的美丽小城里,有一所承蒙岁月的钟爱,有着沧桑历史,蒙着传奇色彩的学校,她曾经的名字叫内师,叫南阳二师。六零后,七零后的学生们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名称。她是那个时代南阳地区培养教育人才的摇篮,重点输送人才的基地。虽然这些学生没能上大学,但他们都在平凡的岗位上默默奉献着自己的青春。正是由于她的培养和塑造,才能使那些原本就有雄才大略的学生,在以后的工作生活中更加如鱼得水,通过努力也能草根逆袭,平步青云。
是时代赋予我们这些贫困孩子上学的机会,是国家赋予我们一个骄傲的称谓,是我们自己选择了这辈子当老师的职业。我们有时也会自惭形秽,没有更多的技能,没有体面的学历专业。如果当年我们这些在众多学生中出类拔萃之人,不选择上师范,而去读高中,也许我们中间有人会考上北大清华。后来看到那些上了高中的学生考上了理想的体面的大学时,这些中师生的心理落差不亚于坠入山崖。
而今我们肩负的是一些高学历人同样肩负的重任,有的甚至在同样岗位上比高学历的干的更出色,默默耕耘,奋力爬行。后来大多都又通过自学取得了大专本科文凭。也许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战胜一些源于学历的自卑,了却心头的遗憾,告诉自己:我原本是一个优秀的学子。
我们中大部分都在讲台上,一站就是一辈子,他们一生恪尽职守,坚守清贫,不屑于谄媚,他们有着常人所不具备的坚韧和朴素,即便是在尔虞我诈,纷乱喧嚣的尘世里,并没有被世俗玷污和腐化,依然保持清醒与朴素。即便是历尽磨难,饱尝艰辛,我们依然咬紧牙关,擦干泪水,砥砺前行,有着骨子里的安详和沉稳,那份真诚和质朴是这所学校赋予的本能和永恒。
我又返回到大门口,我遇到了一位老教师,他正推着小型的简易车,车上有些碎土,我们做了短暂的交流,看得出,他是一个很会料理自己生活的老教师。他说假日里种种花草,是一种休闲生活模式。他提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九十年代我们的校长领导,王振华校长,曹科长,魏科长等。他帮我拍了一张留影,我很开心地和他聊了一些家常话。从他身上我仿佛感受到了那一代老师昔日的操劳和辛苦,现在的安然与自在,乐观与豁达。蓦然间我在内心默默地说一声:老师你们辛苦了!我想我们的将来也会像他们一样那该多好啊。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离开学校时,走到门口,又看见刚进来是为我拍照的那位学生,他正搬着一件东西,从外面匆匆回来,一脸朝气,浑身散发着活力。他看见我出去,就又礼貌地对我说:“学姐,你走哩!学姐再见!”
我内心顿时热流涌动。这是一位正在长大的孩子,祝愿这孩子能真正静下心来学好技能,将来走出一片更广阔的天地,至少比我们更广阔!
天快黑了,顺着门口那位老教师和摆小地摊的老姐的指引,我穿过两个红绿灯,向右拐,一直走到路边,那里有朋友们在等我。雨停了,我收起了手中的伞,今天我的心情豁然了许多,虽然黄昏的风里还夹杂着凉意。
风吹乱了我的长发,掀开了我的大衣角,路边的蒲公英花,夹枝桃花在风中摇曳着婀娜的身躯,我在风中顺着右道,匆匆赶往路口。脑子里依然闪动着一幕幕刚刚剪辑过的镜头,我再一次告诉自己:
这座城市里,有一所学校曾经叫内师(南阳二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