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通俗化翻译理解·卷七十八·魏纪十

魏纪十,壬午(262年)—甲申(264年),共3年

元皇帝下

景元三年(壬午,262年,汉·延熙二十五年,吴·永安五年)
1.秋天,八月乙酉日,吴主孙休册封皇后朱氏(朱公主孙鲁育之女)。
八月戊子日,孙休立孙湾(上雨下单,为孙休自创字)为太子。
2.汉·大将军姜维打算继续出兵北伐,右车骑将军廖化说:“‘不赶及时收手,便会惹火上身!’这话说的就是伯约(姜维 字 伯约)吧!在智谋勇略上并没有碾压敌人的优势,手上的兵力钱粮又比不过敌军,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不停地兴兵作战,怎么可能保全整个国家呢?”
冬天,十月,汉·大将军姜维进攻魏地洮阳。
魏·安西将军邓艾带兵前去迎战汉·姜维,在侯和与姜维展开对战,将汉军击败。姜维带兵退入沓中防守。
太和二年(228年)时,姜维离开曹魏投奔蜀汉,诸葛亮十分欣赏他的才能,曾对参军蒋琬说:“姜伯约处事认真、勤于政务,心思缜密、思虑周全,我考察了他一段时间,发现李永南(李邵,李邈之弟)、马季常(马良)都比不上他,真可谓是凉州地区的高顶尖人才啊!”随后便对他委以重任,先是安排姜维担任仓曹掾,负责管理粮食运输工作,后来又让他带领中虎步兵(由诸葛亮亲自训练的一支精锐步兵),一步步将姜维推到汉主刘禅面前,指望他有一天挑起辅国大梁,可谓是寄予了殷切的厚望。
诸葛亮离世后,姜维一直在不断找机会向曹魏发起进攻,试图蚕食魏土、抢夺资源,然而经过了连年的北伐,姜维却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上的进展,也没有立下可观的战功。
中常侍黄皓是汉主刘禅身边的大红人,手上权势滔天,玩弄权柄、结党营私已成家常便饭,右大将军阎宇就是他关系非常亲密要好的党羽;黄皓看到姜维不停的北伐却没有成果,暗中盘算着想找机会罢黜姜维,让阎宇来担任大将军一职。
这一阴谋被姜维发现了,心中无比愤怒,在一时冲动之下,他立刻前去面见汉主刘禅,说:“黄皓这个奸猾小人,满嘴花言巧语,颠倒是非、擅权乱政,简直太嚣张了,再这样下去,国家迟早得坏在他手里。请陛下把他杀了!”
刘禅很自然的偏袒黄皓,认为姜维在小题大做,说道:“黄皓只不过是一个供我开心取乐的卑贱小臣罢了,当年董允就对他恨得咬牙切齿,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大将军您又何必跟他计较呢?”
姜维其实很清楚黄皓在宫中朝中的势力已经盘根错节、根深蒂固了,依附于他的党羽不是个小数目,就连付过大将军董厥和都护·卫将军诸葛瞻(诸葛亮之子)都没法压制住他;在姜维说出要“处死黄皓”的时候,他的头脑就已经冷静了下来,转而对这番话说出口有些后悔,再加上有刘禅作为黄皓最大的靠山,凭借自己的力量根本就拿他没办法。
然而话已经说出去没法收回了,姜维担心黄皓仪倚仗刘禅的偏爱从而找机会报复,于是只好语气和缓、态度谦逊地顺着刘禅的意思随便附和了两句便匆匆结束了对话,然后赶紧离去了。
刘禅下令要求黄皓前去姜维府上认罪道歉。
姜维看到黄皓那副嘴脸,更是觉得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明面上是来认错,而实际上心里早就憋着坏、盘算着要整治自己,这让姜维更是心里没底。于是为了自保,姜维只好以北伐为由,率领部队离开成都前去攻打洮阳,然后给刘禅送去了一封奏疏,提出了带兵在沓中屯田积谷的请求,得到了刘禅的批准。
此后,姜维就再也不敢轻易返回京师(成都)了。
3.吴主孙休任命濮阳兴为大将军,任命廷尉丁密、光禄勋孟宗分别为左、右御史大夫。
早年间,濮阳兴是会稽太守,当年孙休还是琅邪王的时候就在会稽郡居住,濮阳兴对孙休十分关照,二人多年来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
当时,左将军张布是孙休的左右都尉,与孙休之间也有相当亲密的交情。
因此,等到孙休即位之后,濮阳兴和张布都得到了孙休的重用和偏爱,二人在朝中的地位煊赫无比。
张布负责管理宫内大小事务,濮阳兴负责处理军政国事,然而他们却仗着孙休的信任和喜爱,各种相互勾结、营私舞弊、以公谋私、滥用职权,逐渐让东吴朝堂中的文武百官、让江东的父老乡亲对他们两人失望至极。
吴主孙休非常喜欢阅读经书古籍,有一次,孙休想请博士祭酒韦昭、博士盛冲前来一起研讨辩论书中的思想观点,然而由于韦昭和盛冲两人都是直肠子,说话直言不讳,张布担心这两人嘴上没把门儿的,万一在与孙休交谈的过程当中有意无意说些对自己不利的话,那么将会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张布就在一旁一个劲儿的劝阻孙休,让他不要邀请韦昭和盛冲。
孙休说:“我最近看书,发现书上的内容有很多地方晦涩难懂,只不过是想把韦昭等人请来咨询一下古时候的典故、传闻罢了,能有什么问题呢?
我看,你是担心韦昭和盛冲把朝臣做的那些脏事烂事给抖搂出来被我知道,所以才不让他们两与我见面吧!
至于臣子们都做了些什么,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压根儿就不需要韦昭等人向我检举揭发。”
张布被孙休这一席话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向孙休低头认错,只是说担心孙休沉迷书籍耽误政事,并没有别的意思。
吴主孙休说道:“治国秉政和研究学问,这两个领域完全不干涉、不冲突嘛!我就算找人谈论书中的内容,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你却觉得我这么做耽误了秉政理事,所以我刚才说那些话只不过是想说明,我并没有因为讲经论道而影响正常的治国工作,对于大臣们的一举一动我不是掌握得很清楚吗!
只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当年孙綝不让孙亮接近儒生,如今这样的事情竟然也发生在了你我身上,怕也不是什么美事吧?以后不要再这么说了。”
张布连连磕头,向孙休不住的道歉。
孙休说:“我说的这些你能明白就行,磕头干什么?满朝文武有谁不知道你对我是最忠心的?我今日能坐上天子之位,靠的还得是你啊!
《诗经》中说了:‘很多事情在一开始的时候都很美好,但是到了最后大部分都很难善终。’
唉,想要有一个好结果确实是很不容易的,我希望先生你能做到。”
然而经过孙休的一番考量,为了彻底打消孙布心中的顾虑,最终还是按照他的意思,没有再找韦昭、盛冲等人谈论经书典籍的内容了。
4.谯郡人嵇康是一个相当才华横溢的人,写出来的文章豪爽激昂、意境华丽宏大,喜欢研究《老子》、《庄周》这一流派的学问,性格粗放大气、怀有侠肝义胆、为人自由随性。
嵇康与陈留人阮籍、阮籍兄长的儿子阮咸、河内人山涛、河南人向秀、琅邪人王戎、沛国人刘伶关系十分亲密无间,在外号称“竹林七贤”。
这些人都是老庄理论的追随者,相信世间的一切终会归于虚无,因此功名利禄、人世纷争在他们眼中都是俗不可耐的东西,至于礼法规定、行为准则、道德标准更是他们眼中糟粕中的糟粕,就只是每天喝酒谈天、在酒精中醉生梦死,对于自身的发展根本一点儿都不上心。
阮籍当时是魏·步兵校尉,他母亲去世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正在跟别人下围棋,当时他的对手已经频频求饶了,然而阮籍仍旧坚持继续下下去分出胜负;下完棋后,阮籍抱起酒壶就一口气喝下去两斗,然后仰天痛苦地大叫一声,紧接着就喷出了好几升的血,很快整个人颓废得都脱了人形。
在给母亲服丧守孝的期间,阮籍仍然向往日一样天天喝酒,没有任何避讳。
魏·司隶校尉何曾(何夔之子)非常看不惯阮籍这个样子,有一次前去参加司马昭的聚会,阮籍当时也在场,何曾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责阮籍,说:“你这人,又是放纵情怀、又是不顾礼法、又是破坏风俗,如今国家有贤人辅佐,他会看清楚每个人真实的水准,像你这样的败类,迟早会被清退的!”
说完,何曾便转头对司马昭说:“明公治国的一大原则就是‘守孝道’,而阮籍的母亲刚去世不久,他正值服丧期间,竟然还大庭广众之下照样酒肉穿肠过,这种不孝之事说出去都丢人!您怎能请他入席呢!
我认为,应当把阮籍流放到四方边境无人知无人晓的地方,跟禽兽蛮夷混在一起,可千万不能让他脏了我们中原的大地啊!”
然而司马昭对于阮籍的才华非常欣赏,而且当初建议司马昭进位“晋公”的群臣联名奏疏之中也有阮籍的一份儿,因此,面对他人对阮籍的负面评价甚至诋毁时,司马昭常常会护着他、帮他说话。
阮咸的姑姑有一个婢女,与阮咸之间是恋人关系。后来,他姑姑要带着这个婢女一起离开,阮咸那时正在接待客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刻找客人借了一匹马头也不回的追了上去,不久后,二人共乘一匹马返回了府中。
刘伶是一个重度酒鬼,已经到了无酒不欢、嗜酒如命的程度,他常常乘坐着一辆小小的鹿车(大小仅能容纳下一只鹿的小车)、怀里抱着一壶酒四处闲逛。刘伶让身边的随从带着铁锹跟着自己,还叮嘱他们说:“等哪天我喝死了,便就地把我埋了。”
当时社会上的那些士大夫们都觉得刘伶是一个通透豁达的贤人,总是会对他高看一眼,不仅如此,还纷纷模仿起他这一为了喝酒连命都不要的样子,当世之人称这种行为为“放浪通达”。
魏·黄门侍郎钟会深得司马昭的喜爱和信任,他十分仰慕嵇康的名声,便找了一天专程前去拜访。而当钟会来到嵇康府上的时候,发现嵇康正在家里打铁,见到了钟会也没有起身行礼,而是仍旧在地上随意的坐着,继续忙活手中的事情。
钟会在旁边尴尬的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自讨没趣,便打算离开,正当钟会转身要走的时候,嵇康发问了:“你听说了什么而选择来到这里?现在你又是看到了什么又选择离开呢?”
钟会略带怒意,道:“听说了该听的,所以我来了;见到了该见的,所以我要走了。”
说完,钟会满心不爽的离开了嵇康家,从此以后便一直把嵇康对自己的忽视梗在心头,常常一回想起来就意难平。
山涛是魏·吏部郎,他向司马昭提出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嵇康,而嵇康却表示拒绝,并且给山涛写了一封信,上面说“不愿意与世人同流合污”,而且还把商汤、周武王这种推翻前代王朝的君主给批评了一番。
司马昭看到了嵇康写给山涛的信,认为他这是在故意针对自己,于是对嵇康的印象非常差,而钟会又是司马昭的心腹,自然也知道司马昭对嵇康的厌恶,因此暗中盘算着利用这份厌恶报复嵇康,以泄慢待之恨。
嵇康与东平人吕安关系很好,吕安的兄长吕巽(音“迅”)造谣说吕安是个不孝子,而嵇康为了维护好友,站出来力证吕安的清白。
钟会便抓住这个机会诬陷嵇康道:“嵇康当初打算帮助毌丘俭造反,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吕安和嵇康在社会上名气和影响力都不小,他们俩都是那种放荡轻佻之徒,说了不少煽动人心、迷惑心智的言论,简直是败坏社会风气、破坏意识形态的奸贼,应该抓紧时间把他们二人除掉。”
于是司马昭便下令处死了嵇康和吕安。
嵇康在生前曾经拜访过一个隐士,是汲郡人孙登,孙登对他给予了这样的评价:“你才学过人,但是见识不够,想在目前这种社会环境中存活下来,真是难上加难啊!”
5.由于之前汉·大将军姜维北伐太过频繁,给司马昭造成了不小的阴影,于是有一个名叫路遗的官骑建议司马昭派刺客进入属蜀地刺杀姜维。
魏·从事中郎荀勗(同“勖”,荀爽之曾孙)说:“明公您是主宰天下的人,应该用正当途经去对付那些不归顺朝廷的贼人,怎么能用刺杀这种不入流、下三滥的手段呢?还怎么向天下之人展现您的威仪、展现大国的风度呢?”
司马昭认为荀勗说的非常在理,并没有采纳路遗的意见。
后来,司马昭打算兴兵讨伐蜀汉,然而曹魏朝廷的大多数官员都不认可这一做法,只有司隶校尉钟会表示支持。
于是,司马昭发表了一番讲话:“自从消灭诸葛诞、平定了寿春之后,至今已经过去六年了,整整六年都没有兴起过什么战事,在这期间,我一心扑在操练士卒、建造兵器、豢养战马、种田屯粮之上,就是为了给东吴和蜀汉一记重拳。
就目前的形式来看,江东地面宽广、地势低下、气候潮湿,想要讨伐东吴还是存在一些困难的,所以我认为与其讨伐东吴、不如讨伐蜀汉。
等灭了蜀汉之后,再过三年,顺着长江、汉水一路东下,水路、陆路双线并进,东吴是根本抵挡不住的。当年晋献公消灭完虢国之后顺路就把虞国给灭了,就是这么个道理。
根据粗略估计,蜀汉现有的兵力为九万人,其中守卫成都以及在其他地方戍守的兵力有四万多人,那么剩下来的其实也就不到五万。
如今姜维在沓中屯田,只需要将他死死的牵绊在沓中,让他无法带兵向东支援,我军直接从骆谷进兵,再从汉兵防守薄弱的地方入手、进攻汉中;就刘禅那个昏庸无能的样子,只要他听说汉中这一蜀地门户被攻破,肯定吓得惊慌失措、阵脚大乱,是绝对没有还手之力的。
到时候姜维又无法支援,刘禅又手足无措,其他那些臣子也都是些草包,灭亡蜀汉指日可待!”
司马昭任命钟会为镇西将军、关中都督。
魏·征西将军邓艾认为现在蜀汉并没有明显的可乘之机,还不好入手,于是多次建议司马昭打消讨伐蜀汉的念头;司马昭任命自己大将军府上的主簿师纂为邓艾的司马,让师纂去给邓艾做思想工作,邓艾这才不得已接受了司马昭的命令。
汉·大将军姜维给汉主刘禅交去了一封表文:“据探马来报,魏将钟会现在正在关中大举操练士兵,做着入侵我国领土的准备,请陛下安排左右车骑将军张翼和廖化分别带兵镇守阳安关口(即 阳平关)和阴平桥头,防止魏军的进攻。”
而当时刘禅的宠臣黄皓沉迷巫师鬼神,经过一番占卜和预测之后,黄皓断定曹魏一定不会发兵攻入国境,建议刘禅不要去管姜维的奏疏;刘禅认为黄皓的话挺有道理,于是把姜维的奏疏给压了下来,没有做任何回应和处理;就这样,蜀汉朝臣都不知道国家面临着怎样的危机。

四年(癸未,263年,汉·炎兴元年,吴·永安六年)
1.春天,二月,魏主曹奂再次下诏要求将司马昭进位为“晋公”,司马昭仍旧表示拒绝。
2.吴·交趾太守孙谞在位贪婪无度、行事残暴狠戾,深受当地的老百姓的痛恨。
当时,吴主孙休派遣察战(负责监察和情报工作)邓荀前去交趾走访当地民情、了解相关情况,而邓荀却为了讨好孙休,擅自从当地弄来了三十头孔雀让人送去建业。
当地的人民群众本来就已经在交趾太守孙谞的压迫下苦不堪言,如今邓荀派人千里迢迢往建业送孔雀,这波操作就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直接挑起了当地人民的反抗情绪,老百姓都不愿意背井离乡,于是打算起兵造反。
夏天,五月,交趾郡的官吏吕兴等人联合起来杀了太守孙逊和察战邓荀,然后派出使者向曹魏朝廷投降,并请求魏主曹奂给交趾安排一个新的太守,再派出魏兵帮助他们对抗吴军。
交趾郡的官民宣布反叛东吴朝廷之后,九真郡和日南郡也都纷纷跟随响应。
至此,交州地区便成为了曹魏的掌控范围。
3.魏廷下诏集结各路大军讨伐蜀汉,并做出了如下军事部署:
征西将军邓艾率领三万多人从狄道县出发,前往甘松和沓中,以拖住汉·大将军姜维在沓中屯田的军队;
雍州刺史诸葛绪率领三万多人从祁山出发,前往武街桥头(位于武都郡),以断绝姜维的回防路线;
镇西将军钟会率领十多万人分别从斜谷、骆谷、子午谷出发,进攻汉中;

授予廷尉卫瓘(卫觊之子)节杖,负责担任邓艾和钟会的监军,代理行使镇西军司(镇西将军的军事参谋、军纪监督)的职权。

魏·镇西将军钟会在出兵前前去拜访了幽州刺史王雄的孙子王戎,问他:“你觉得我应该注意些什么?”
王戎回答:“《老子·道经》中说过:‘事成之后不要骄傲。’
由此可见,想要打下胜仗、取得战果并不难,难得是如何保住这份功业啊!”
魏·大将军司马昭的参军平原人刘寔的门客问他:“邓艾、钟会能攻破蜀汉吗?”
刘寔回答:“能是肯定能的,但是这两人都没法成功生还。”
门客接着问为什么,而刘寔只是笑笑而已,并没有回应。
秋天,八月,曹魏讨伐蜀汉的大军全部在洛阳集合,魏廷举办了盛大的践行仪式,各部整军列队,由司马昭进行着战前的最后动员讲话。
此时,将军邓敦不合时宜的站出来说现在并非讨伐蜀汉的最佳时机,由于这番话有损军队士气,大将军司马昭当即下令将他斩首示众。
汉主刘禅得知魏军已经多路大军浩浩荡荡的攻打而来,连忙下令要求将军廖化带兵前去沓中帮助姜维,安排张翼、董厥等人前去阳安关口抵挡魏军的入侵。
刘禅下诏赦免天下全部囚犯,将年号从“延熹”改为“炎兴”;下令要求各部军营死守营寨不得出战,全都退入到汉城、乐城中严防死守,每个城中各自安排五千人镇守。
汉·征西大将军张翼、辅国大将军董厥向北进发来到了阴平,传来消息说魏·雍州刺史诸葛绪已经向建威进发了,于是张翼和董厥便调整了策略,打算在阴平停留一个月左右以防备诸葛绪的进攻。
魏·镇西将军钟会率领多路大军穿越峡谷,直接来到了汉中平原。
九月,魏·钟会安排前将军李辅带领一万人把汉将王含围困在了乐城,派护军荀恺(一说 易恺)把汉将蒋斌围困在了汉城。
魏·钟会直接向西进发,一路来到了阳安关口(即 阳平关),派人在沔阳县前去汉·丞相诸葛亮的墓前祭奠吊唁。
汉·武兴都督蒋舒的职责之一是负责镇守阳安关口,然而他在任职期间庸庸碌碌,没有什么好名声也没有很好的履行工作职责,于是汉主刘禅把他给换了下来,让他协助将军傅佥(音“千”,傅肜之子)镇守阳安关口。
这件事让蒋舒觉得非常丢脸,心中一直认为这样的安排对他非常不公平,从而耿耿于怀。
魏·钟会安排护军胡烈为军队的前锋,前去攻打阳安关口;面对魏军猛烈的进攻,汉·蒋舒开始动起了歪脑筋,他忽悠傅佥说:“魏军已经打过来了,如果我军不赶紧开城出战,只知道紧闭城门严防死守,这样不会有任何战功的。”
傅佥说:“陛下已经下达了死守城池的指示,一切都要以保全城池和兵力为原则。你说要出战,这是在抗旨啊!要是战败了,不仅损失了人马,还让国家蒙羞,死也死的不值得!”
蒋舒说:“你说要守城,我说要交战,都是为了保家卫国,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各干各的好了!”
说完,蒋舒就带着自己的部众冲出城去,傅佥还以为他是要跟魏军交战,也没有做过多的防御工作,结果没想到蒋舒这一出去是直奔魏军投降而去的。魏·护军胡烈趁着阳安关口守城没什么防备的时候火速进攻,汉将傅佥拼死抵抗,最终牺牲在了乱军之中。
魏·镇西将军钟会得知胡烈已经攻陷了阳安关口,于是发兵长驱直入,缴获了阳安关口守城中的大量粮食军器物资。
魏·征西将军邓艾派遣天水太守王颀进攻汉·大将军姜维的军营,安排陇西太守牵弘拦住姜维的前路,安排金城太守杨欣前往甘松(位于沓中西侧)拦住姜维的侧方退路。
姜维得知魏·钟会的各路军队已经进入了汉中平原,于是打算带兵从沓中返回前去营救汉中,而魏·杨欣等人在后紧追不舍,在强川口与姜维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拼杀,姜维力所不敌战败退走。
在撤退的过程当中,姜维接到战报说魏将诸葛绪已经占据住了阴平桥头。为了将诸葛绪的部队从阴平桥头引开,姜维便沿着孔函谷前往北道,做出要绕到诸葛绪的后方进行攻击的样子,诸葛绪果然中计,马上带兵撤离阴平桥头,后退了三十里地。
当姜维在北道行进了三十多里的时候,得知魏·诸葛绪已经离开阴平桥头,于是火速带兵返回,成功率领大众从桥头经过。
魏·诸葛绪得知姜维绕后只不过是虚晃一枪,随后立刻发兵在后追击姜维,但是还是晚了一天,并没有成功追上。
汉·大将军姜维顺利回到阴平,召集各营的全部兵马发往阳安关口,然而姜维还没来得及赶到关城,就传来了关城已然陷落的战报,于是姜维带兵返回白水关,遇到了廖化、张翼、董厥等人,几人合兵一处,退守剑阁抵御魏·钟会的进攻。
4.魏·安国元侯高柔去世。
5.冬天,十月,汉主刘禅见情况紧急,派出使者前去东吴请求支援。
十月甲申日,吴主孙休做出了如下安排:
大将军丁奉率兵前往寿春县;
将军留平带兵前去南郡与施绩会合,然后二人再根据战局变化确定出兵方向;
将军丁封、孙异发兵前去沔中(属魏地)。
发动三路大军前去支援蜀汉。
6.由于讨伐蜀汉的各路军队频频传来捷报,于是魏主曹奂再次下诏将大将军司马昭进位为“晋公”,赐予九锡殊礼,至此,司马昭才终于欣然接受。
晋公·相国司马昭聘用任城人魏舒为相国参军。
魏舒年轻时,性格纯粹质朴,看上去有些朴实呆板,并不是很引人瞩目,因此在邻里乡亲们眼中的也就只是个小透明般的存在而已。
就连魏舒的族叔·吏部郎魏衡这种在社会上大有名气的人才也都没发现魏舒身上的闪光点,只是安排魏舒去看管水碓(利用水力驱动的舂米设备),每每一提到魏舒,魏衡就感叹道:“唉,魏舒这小子要是能管理一个小城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面对他人的忽视和不理解,魏舒也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从来没想过为了证明自己而哗众取宠。
只有太原人王乂十分欣赏魏舒,对他说:“你是三公的料。”不仅如此,王乂还常常给魏舒送去物资米粮,以帮助他渡过难关,魏舒也从来不跟他客气,给什么就拿着什么。
后来,直到魏舒四十多岁,当地的官府要派上计掾前去京师(洛阳)汇报工作,也要一并推举一位孝廉,魏舒打算报名应选。
而魏舒的族人都认为魏舒没什么学问,劝他还是别去当这个出头鸟,不仅不会被人嘲笑,还能落一个清高的名声,魏舒反驳道:“如果面试过后没选上我,那确实是我能力不足,我认;难道不去应选就是清高吗?这种虚名不要也罢!”
说完魏舒就前去官府报了名,自从报名之后,魏舒仅用了一百天的时间就学完了《五经》当中的某一经,然后在面试的时候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随后便一路晋升,给魏·后将军钟毓当长史。
钟毓喜欢与参佐们一起射箭,魏舒常常默默在一旁帮他们记录射中的环数;后来在某一次的射箭活动中,人数没有集齐,于是钟毓就要魏舒来凑数。
没想到魏舒举止风度翩翩,从从容容的举起弓箭朝着箭靶射去,次次都正中靶心,可谓是技惊四座,把在场的各位都惊愕得啧啧称奇,经过一番较量,没有一个人的射箭技术和准头比得过魏舒。
钟毓这才认识到魏舒的才华和境界,深深叹了一口气,向他惭愧地说道:“是我的问题,我能力不足、水平不够,所以发现不了你的才能,就像这射箭一样,到现在我才知道你这么厉害,然而还不知你有多少本领是被我忽略掉的呢!”
后来,魏舒成为了司马昭的相国参军,相国府上军务政务细碎繁杂,然而魏舒都处理得游刃有余、井井有条,没有一件事情出过偏差。
有时候在官员的任免上、在决策的取舍上会存在一些众人难以拿主意的情况,每当这时,只有魏舒有这个魄力站出来提出看法、出谋划策,其表思路之清晰、逻辑之顺畅、观点之明确,当世朝臣无人能比,因此深得司马昭的器重。
7.十月癸卯日,魏主曹奂册封卞氏(魏·昭烈将军卞秉之孙女)为皇后。
8.魏·征西将军邓艾进军至阴平,从军中选出了一支身体素质良好、吃苦耐劳、骁勇矫健的士卒,打算和诸葛绪一起在江油会师,然后攻入蜀汉的京师——成都。
然而魏·雍州刺史诸葛绪的任务本来只是拦截汉·大将军姜维的部队而已,至于邓艾提出的在江油会合的要求,并非自己的职责范畴,于是没有听从邓艾的安排,而是调转部队前往白水关与魏·镇西将军钟会会合。
镇西将军钟会想要兼并诸葛绪的部队,并不想让诸葛绪分走自己的兵权,便暗中给司马昭送了一封举报信,说诸葛绪“怯弱胆怯,临阵畏缩不前”,很快诸葛绪就被司马昭下令用囚车押送回京师(洛阳)听候发落;就这样,诸葛绪的兵全部都纳入了钟会的麾下。
汉·大将军姜维将军队分成多部,分别镇守在剑阁的险要之处,魏·镇西将军钟会无论怎么进攻都无法攻破剑阁,而由于山路艰险难行,导致粮食运输也成了问题,钟会军中的士卒们开始忍饥挨饿、吃不饱饭了;剑阁本就久攻不下造成了大量消耗,现在粮食也出现短缺,钟会担心继续这么下去很有可能不仅无法扩大战果,反而会被姜维反杀,便打算带兵撤离。
魏·征西将军邓艾上书说:“汉军已经被打得节节败退了,应该抓紧机会趁胜追击啊!
我知道阴平有山路可以通往德阳亭,然后再从德阳亭到达涪县,就可以成功绕过剑阁,那里离剑阁西部有一百多里,距离成都也就只有三百多里而已。
谁都不会想到会有一支部队能从这条路行军,到时候这支奇袭部队就是进攻蜀汉腹心的关键所在:
如果姜维带兵离开剑阁奔袭涪县救援,那么钟会就能冲破剑阁天险,蜀汉的门户也就被彻底打开了;如果姜维选择继续在剑阁坚守,那么涪县就不会有救兵支援,以涪县现有的兵力是不足以与我军抗衡的,只要拿下了涪县,成都就近在咫尺!”
于是魏·邓艾便立刻带兵从阴平出发,历经了七百多里荒无人烟的地区,四周崇山峻岭、山路陡峭,邓艾的部队走着走着就没有地方可以下脚了,只好沿着山体一点点凿洞搭建栈道,战车、马匹全都没有办法行进,只能用绳子捆起来、吊上山去,一不小心便很有可能落入幽黑的深谷之中摔个粉身碎骨。
邓艾在行军过程中,粮食屡屡消耗殆尽,将士们饥肠辘辘、精疲力尽,整个部队多次濒临崩溃的边缘。好不容易登上山,而下山的路又几乎全是悬崖,邓艾只好拿毛毡把自己裹起来,从山上一滚而下,其余的那些士卒也都是攀援着木头或石头,悬吊在峭壁上,一点点向山下腾挪。
终于邓艾带着众人成功翻越了重重险阻,来到了江油县,汉·江油守将马邈完全没想过魏军竟然能从天而降,连一点反抗都没有,马上就选择了投降。
汉·诸葛瞻率兵前来迎战魏·征西将军邓艾,然而行进到涪县的时候,诸葛瞻却下令要求驻军,尚书郎黄崇(黄权之子)多次劝诸葛瞻赶紧进军抢先一步占领险阻关隘,阻止魏·邓艾进入平原地区,而诸葛瞻却犹豫了起来,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黄崇见诸葛瞻犹豫不前,简直心急如焚,甚至哭着求诸葛瞻速速进兵不要停留,但是诸葛瞻仍然没有选择采纳黄崇的提议。
魏·征西将军邓艾一路长驱直入,与汉·诸葛瞻的前锋部队交战,诸葛瞻战败,退入绵竹县防守。
邓艾给诸葛瞻送去了一封书信,说:“只要你愿意投降,我就上表让陛下封你为‘琅邪王’。”
诸葛瞻看到这封信气得火冒三丈,当即就把邓艾派来的使者给砍了,然后下令整军列队、摆好军阵,以等待邓艾的到来。
魏·邓艾派儿子·惠唐亭侯邓忠从汉·诸葛瞻的右侧进兵,派司马师纂等人从诸葛瞻的左侧进兵,而邓忠、师纂在与诸葛瞻交战一阵过后,双双败下阵来,狼狈地逃回了邓艾的大营,说:“汉军现在还没法打!”
邓艾勃然大怒,说:“我们是死是活就全看这一仗了,不存在能不能打,不能打也得打!”随后,邓艾厉声将邓忠和师纂狠狠臭骂一通,作势要把他们拖下去斩首。
邓忠和师纂被邓艾吓得不敢不拼尽全力与诸葛瞻作战,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汉军被魏军彻底击溃,汉·诸葛瞻和黄崇都当场牺牲。
诸葛瞻的儿子诸葛尚悲愤地叹息道:“我们父子俩深受陛下信任,但是不能为国家除去黄皓这一奸贼,使得国家陷入了今天这样的绝境,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说着,诸葛尚便翻身上马直冲魏军军阵,死在了乱军之中。
此战,魏·征西将军邓艾大获全胜,并将汉兵的尸体堆起来,用土封为了京观。
汉主刘禅没有想到魏军竟能绕过剑阁抵达江油、直指涪县、到达绵竹,所以那时成都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防守措施,突然传来魏·邓艾进入蜀地平原地区的消息后,老百姓都吓得惊慌失措,纷纷逃进深山老林、丛林草泽之中保命,官兵们拦都拦不住。
刘禅把朝臣们都叫来商议应对之策,有的人说“西蜀、东吴是盟友,现在这种时候可以紧急投靠东吴”,有的人说“南中地区的那七个郡(越嶲、朱提、牂牁、云南、兴古、建宁、永昌)四周环险,地势险峻,足够防守魏军”。
这时,光禄大夫谯周认为:“从古至今,就没有哪个朝代的天子逃到别人国家寄人篱下后还能继续当天子的,如果陛下选择投靠东吴,那么您也就只能向吴主(孙休)俯首称臣了。
根据目前的状况来看,以曹魏的能力完全可以吞并东吴,而东吴是绝对没有那个实力兼并曹魏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既然这么说,如果您要奔吴,那就相当于先向吴主称臣一次,然后等曹魏兼并了东吴之后您又要向魏主称臣一次,与其称两次臣、受两次辱,还不如直接投降曹魏,只需要称一次臣、受一次辱。
如果您打算离开成都前去南中地区,那么就应该早做打算,而不是现在魏军都已经打到家门口了才开始想着收拾东西走人,要是真就匆匆忙忙的动身,万一给朝中宫中怀有奸邪心思的小人钻了空子,那么陛下的安危可就难保了,哪里还有机会成功到达南中呢!”
朝中有人说:“邓艾现在已经离成都很近了,如果他不接受投降,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谯周说:“不可能。如今东吴还没有被曹魏兼并,就算邓艾不愿接受,迫于要对东吴产生威慑、迫于曹魏的形象工程,他也必须接受;而且他不仅必须接受,还得有礼有节、像模像样地接受。
陛下投降曹魏以后,如果魏主不给您封侯裂地的赏赐,那么我谯周愿意为陛下走一趟京师(洛阳),在曹魏朝堂上拼死得要一个说法!”
蜀汉朝廷的众人至此都已经被谯周给说服了,然而汉主刘禅还是有前往南中的打算,只不过一时间尚未拿定注意。
谯周又一次上书劝道:“南中地区那些郡县,既不像一般平民那样缴纳赋税,也不每年向朝廷定期纳贡,而且那边的蛮人还多次叛乱造反,只不过是被诸葛丞相给逼得无路可走、无可奈何了之后才选择的归顺。
如今陛下要是真的去了南中,少不得要征调当地的百姓为陛下抵御魏兵,还得征调赋税以保证皇宫和官府的正常运作,这些人力、物资、钱财全都得从南中出,当地的百姓和蛮夷能乐意吗?怕是要不了多久,这些人就要造反了!那么到时您面临的可就不只是魏军了呀!”
于是,汉主刘禅打消了逃往南中的念头,选择投降曹魏。
刘禅派遣侍中张绍等人带着天子玺绶前去魏·征西将军邓艾的军中请求投降。
汉·北地王刘谌(刘禅第五子)得知刘禅选择了投降,气得须发倒竖、眼睛充血,说:“如果真的到了走投无路、国家覆灭的那一刻,那么天子、皇子、大臣们也应该死守国门,与敌人拼死一战,应该为了江山社稷付出生命!只有这样才有脸到地下去见先帝(刘备)!为什么要投降!”
而刘禅并没有因刘谌的话改变主意。
当天,刘谌来到汉昭烈帝刘备的宗庙中嚎啕大哭、诉说着心中的悲愤,回到府中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儿后挥剑自刎。
汉·侍中张绍等人来到广汉郡的雒县见到了魏·邓艾,表达了刘禅投降的意愿,邓艾大喜过望,当即写了一封文书对刘禅提出嘉奖,并表示接受刘禅的投降。
汉主刘禅派太仆蒋显前去剑阁告知姜维投降一事,通知他去找魏·镇西将军钟会投降;然后刘禅又派遣尚书郎李虎把国家人口统计册上交给邓艾。
直至蜀汉投降于曹魏,蜀汉全国共有二十八万户,九十四万口人,十万二千名带甲将士,四万名官吏。
魏·邓艾到达成都城北,汉主刘禅带着太子刘璿(音“玄”)、诸侯王以及六十多位大臣,反绑住双手、拖着棺材,来到邓艾的军营前投降。
汉主刘禅在位四十年,时年五十七岁。
魏·征西将军邓艾手拿符节前来受降,上前亲手解开刘禅身上的捆绳,将一旁的棺材烧毁之后,将他带入军营中摆酒设宴。
邓艾要求军中将士们不得在成都城中抢掠扰民,并且让那些投降归附的汉人们全都回去正常生活;然后邓艾仿照当年邓禹“受到光武帝刘秀的授权后代替天子下达旨意”一样,邓艾也自作主张的代替魏主曹奂、代替晋公司马昭任命刘禅为骠骑将军,任命刘璿为奉车都尉,任命刘禅的其他儿子为驸马都尉,原蜀汉朝廷的各部门官员也都按照官职高低安排在刘禅手下或者收编在自己的府中。
魏·征西将军邓艾任命师纂为益州刺史,给陇西太守牵弘等人也安排了管理蜀地各郡太守的职位。
后来,邓艾听说蜀汉出了黄皓这档子奸贼才使得国破家亡,于是下令收捕黄皓,打算将他处死,然而黄皓靠着金钱贿赂,买通了邓艾身边的从属官,最终逃脱一死。
大将军姜维得知诸葛瞻被魏·邓艾击败后,不清楚刘禅会做出如何反应,于是带兵向东来到了巴中打探情况。
魏·镇西将军钟会进兵至涪县,派遣护军胡烈追击姜维。
姜维到达广汉郡的郪县后,收到了刘禅要求他投降钟会的敕命,只好无奈的下令所有将士放下武器,然后派人将大将军符节、兵传送去交给魏·胡烈。
随后,姜维就带着廖化、张翼、董厥等人从东道进发,前去投降于钟会。
汉军将士得知投降的指示后,都愤怒地高声抗议,然而不投降又已然无处可去、无主可依,所有人心中都又是气愤又是悲伤,纷纷拿起佩剑狠狠朝地上的石头砍去,以宣泄内心的憋闷与不服。
至此,蜀地的各郡县、各军营也都已经收到了刘禅下达的投降敕命,所有营屯的汉军将士都放下武器、解除警备,投降于曹魏。
魏·征西将军钟会为姜维等人提供了优厚的待遇,并且把他们的印绶、符节、羽盖全都还了回去。
9.吴主孙休得知汉主刘禅投降于曹魏,于是下令要求大将军丁奉等人率兵返回。
吴·中书丞吴郡人华覈(音“合”)来到建业宫门口递交表文:“听说成都陷落、汉主降魏,蜀汉帝国就此倾塌,国土落入他人之手,就此再也接受不到附属小国的进贡献宝。
微臣只不过是一个跟野草一样卑微低贱的人,得知蜀汉覆灭的消息,早已痛心难忍、扼腕叹息,而陛下是圣明贤德的一代明君,理应让天下人感知到您的悲悯和博爱,因此对于蜀汉的消亡,也应该表示您的哀思和惋惜。
在百感交集、痛惜哀叹之中,微臣仍忍痛写下表文,希望陛下有所感悟!”
在司马昭统领魏军讨伐蜀汉的时候,有人对吴·襄阳人张悌说:“自从司马氏那父子几人窃取了曹魏的政权之后,淮南接二连三的造他们的反(指 王淩、毌丘俭、诸葛诞),老百姓也看不惯他们的丑恶行径,根本就不可能对他们心服口服。
现在司马昭又一次兴兵远征出兵蜀汉,谁也经不起他这么频繁的折腾啊!他怎么可能取胜呢?”
张悌说:“并非如此。
曹操当年靠着控制汉天子号令诸侯、最终平定了北方,老百姓之所以服从他的管教,只不过是因为迫于他的军威罢了,并不是真正被曹操的仁德道义所感化。
在曹操去世后,曹丕接受大汉的禅让,后来又由曹叡继续当这个接班人,这期间,战争频频发生不说,还有修建宫殿这一工程量巨大的强制劳役,人民群众被这几个大魏皇帝搞得东奔西走、疲于奔命,没有一年是消停过的。
而司马懿父子三人则不同,他们不仅帮助朝廷地挡住了汉丞相诸葛亮的北伐,还消灭了辽东的公孙渊,这都是他们为国家和人民立下的大功,而且在魏大将军曹爽带着他那帮党羽在朝中、社会上作威作福,大刀阔斧的把制度法规修改得面目全非的时候,是司马懿站出来处理了曹爽,恢复了人民群众熟悉的旧制,这完全是就老百姓于水火的大恩人啊!
所以说,他们早就已经深得人民群众的支持,深受老百姓的爱戴了。
也正因如此,即使淮南地区那几个守将为了反抗司马氏整整乱了三次,然而并没有影响到司马氏秉政的核心,并没有动摇大部分老百姓对他们的信任与拥戴;
也正因如此,即使魏主曹髦被司马昭的手下当街杀害,社会上也并没有出现对司马氏的负面言论,各地州郡也没有因此挑起动乱。
司马一家在这么多年的积累下,早就已经靠着礼贤下士、任才唯贤、平息战乱、庇护百姓、整顿朝纲扎下了深厚的基础,塑造了深入人心的良好形象,他们的势力无论是在中央还是在基层,早就已经根深蒂固无法撼动了,他们想要窃取甚至取代曹魏政权的准备工作早就已经铺垫好了!
然而现在的蜀汉朝廷呢?国君昏聩无能、宦官专政跋扈、朝堂纲纪换乱,而朝中唯一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大将军却不停带兵在外征战,兴师动众拼了命的北伐,蜀地的老百姓经得起这样的消耗吗?当地的资源钱粮受得住这样的浪费吗?而汉主却根本就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有好多关隘堡垒的防守力量都被他下令撤走,这能抵挡得住敌人的进攻吗?
司马政权与蜀汉政权比起来,实力悬殊相差太大:司马昭手下人才济济、钱粮充足、团结统一,蜀汉朝廷人才匮乏、物资有限、各怀鬼胎,趁着蜀汉虚弱疲敝的时候进攻,司马昭怎么可能打不赢呢?
唉!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唇亡齿寒,司马昭如果真的胜了,我江东可就要完蛋了啊!”
当时听到张悌这番话的人都嘲笑他悲观、杞人忧天,对他的言论表示不屑一顾,时至今日,蜀汉真的灭亡了,大家才意识到张悌当初是多么有远见。
10.由于武陵郡五奚蛮夷的活跃地带与蜀地相邻,蜀汉政权消亡后,吴主孙休担心蛮夷会趁机作乱,于是任命越骑校尉钟离牧为武陵太守。
当时,魏廷已经任命汉葭县县长郭纯为武陵太守,暂时处于试用期的状态,郭纯带着涪陵郡的百姓来到武陵郡的迁陵县(属吴地),在赤沙(位于迁陵县和酉阳县之间)屯兵,煽动周边的蛮夷进攻酉阳县,在武陵郡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当地百姓人心惶惶。
吴·武陵太守钟离牧问从属官:“蜀汉没了之后我国边境遭到了敌人的侵扰,该怎么应对呢?”
从属官们都说:“迁陵县和酉阳县四面环险,魏·郭纯完全可以凭借着山势稳固防守,加之现在又有蛮夷武装力量作为他的支援,想要出兵与他们硬碰硬根本使不得,一旦发兵攻打,反倒会让这些蛮夷部落更加紧密的联合起来对付我军。
目前能做的,也就只有按兵不动,再采取安抚、利诱等手段来稳定局面了,使君您可以派一些沟通能力强、为人随和可靠的官吏前去向蛮人送去宣告文书和礼品财物,来表达您的诚意。”
钟离牧说:“不可以这么做。魏人仗着灭汉的气势,耀武扬威的入侵我国疆土,还企图煽动我国子民发起动乱,我绝不能服软示弱。
现在魏军还没有在此地彻底安顿下来,蛮人百姓对他们的信任和依赖还没有完全形成,应当趁着对方的一切行动准备尚未成熟时赶紧出兵给他们当头一棒,这就跟趁火还是小火苗的时候立刻将其扑灭是一个道理。”
于是,吴·武威太守钟离牧下令全军进入战备状态、整装待发。
吴·抚夷将军高尚对钟离牧说:“当初潘太常(潘濬)讨伐五奚蛮夷的时候,集结了五万兵力,同时还联合蜀汉的兵力一同出击,才得以成功让蛮夷归顺朝廷。
如今武陵郡的迁陵县已经被魏·郭纯给霸占了,您既没有外援,手上又只有三千兵力,仅凭这样的战斗力深入敌境作战,怎么可能会有好结果呢?”
钟离牧说:“现在情况万分危急,怎能跟往日相提并论!”
说完,钟离牧就率领着部伍日夜不停的全速前进,沿着险峻的山路星夜奔袭二千里,那些企图跟着郭纯一起作乱的百姓以及贼人首领被钟离牧斩杀了一百多人,钟离牧还斩获了一千多名郭纯同党的首级。
魏·武威太守郭纯被钟离牧打得丢盔弃甲,狼狈的逃离了武威郡,至此,五奚蛮夷的动乱被成功平息。
11.十二月庚戌日,魏主曹奂任命司徒郑冲为太保。
12.十二月壬子日,魏主曹奂下诏将益州(瓜分后下辖的有:蜀郡、犍为、汶山、汉嘉、江阳、朱提、越巂、牂柯)分出一部分地区设置为梁州(汉中、梓潼、广汉、涪陵、巴郡、巴西、巴东)。
13.十二月癸丑日,魏主曹奂下诏赦免益州地区的全部囚犯,将当地人民五年内的赋税田租全部减半。
14.十二月乙卯日,魏主曹奂任命征西将军邓艾为太尉,封地增加二万户供奉人口;任命镇西将军钟会为司徒,封地增加一万户供奉人口。
15.魏·皇太后郭氏驾崩。
16.魏·太尉邓艾在成都接受了汉主刘禅的投降之后,便开始有些飘飘然了起来,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消灭蜀汉的大功臣,他对原蜀汉的士大夫们说:“多亏碰上的是我,你们现在才能好好地活着。要是遇上了吴汉(光武帝刘秀的将领,在成都展开了大规模的屠杀)那样的人,你们早就已经成白骨了!”
邓艾给晋公司马昭写了一封文书,说:“用兵打仗主打的就是一个虚张声势,也就是先放出消息、造出气势来,然后再向敌人展现自己的实力。
如今消灭了蜀汉,这就是扬我军威震慑江东的大好机会,吴人得知蜀汉覆灭,早就吓得肝胆俱裂了,忙着各自保命都来不及,哪里还有精力抵抗防守呢?现在正是魏军席卷而下吞并东吴的大好时机。
然而毕竟我军刚刚经历了这一场大战,将士们舟车劳顿、人困马乏,想要立刻出兵伐吴不太现实,应该休整一段时间再说。
我认为应当在蜀地留下二万名陇右兵、二万名蜀兵,让他们通过生产食盐来增加军资储备,以供将来战争所用,同时还要抓紧时间打造船只,为将来走水路东下进攻东吴做准备——这就叫做造势。
然后您再派一名使者前去东吴,给东吴皇帝分析分析当前局势,告诉他放弃抵抗、选择投降所能获得的好处,以及用不投降将会面临的危难来威胁逼迫,我相信东吴要不了多久就会乖乖投降的,如此一来也就不用大费周章的调集军队作战了。
为了给东吴打个样,应该给刘禅极高的礼遇优待才行,就将刘禅封为‘扶风王’,并赐予他足够的金银财宝,保障他锦衣玉食的生活。
扶风郡的郿县有当年董卓修建的郿邬,我认为可以将郿邬收拾收拾作为刘禅的宫殿,他的儿子们也都应当封为公爵、侯爵,以扶风郡的县邑当做他们的供奉食邑,以此来向东吴展现归顺朝廷的利好待遇,打消他们的疑虑。
为了迎接东吴的投降,可以预先将徐州的广陵郡和青州的城阳郡设置为‘国都’,以等待孙休的入驻。
我相信这样一定能展现大国风采,让东吴君臣上下望风归顺!”
晋公司马昭让监军卫瓘去找邓艾传达自己的旨意说:“所有事情都必须先汇报,不得擅自决定。”
邓艾这时还没意识到司马昭已经对自己产生了反感之情,还沉浸在建功立业的喜悦之中,看到司马昭这短短几个字的回复,认为也许是自己说的还不够透彻,于是再一次上书说:“我奉旨伐蜀,如今已经取得了非常重要的成果,汉主已然投降,蜀汉已然灭亡,我认为我以朝廷的名义代替下令封爵、拜官,这都是安抚人心的正常做法,现在汉人刚刚归顺,如果不及时给出物质反馈,那么是很容易出现混乱的,迫于形势我也不得不这么做。
南中地区的边缘靠近大海,与交趾郡相邻,蜀地的东侧又与江东接壤,由此可见,讨伐东吴根本就是顺手一波的事,我认为越早平定越好。
如果什么事情我都要上书汇报、等待批复,那么这大老远的来来回回,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日,平定东吴这事儿我担心拖太久了夜长梦多。
《春秋》中不是有说吗?‘将军远离国土在外出征,只要是有利于国家发展的、有利于社稷安宁的,便可以擅自做主。’
我想,现在这样的情况就完全适用。
如今东吴尚未归顺,万一他们与蜀地的那些不愿臣服的残余势力相互联合、勾结,那么这次好不容易灭汉取得的成果,就要大打折扣了,所以灭吴行动越快越好,不用凡事统统上报,以免耽误大好机会啊!
《兵法》说:‘上阵杀敌不为功名,率军撤退不怕获罪。’我邓艾虽然没有古人那样的高风亮节,但是我也绝不会为了自身的安危而影响国家的利益!”
魏·钟会当上司徒后,也逐渐膨胀自大,不再坚定的依附于司马昭,而是有想要自立为帝的意图,这一点被姜维敏锐的察觉到了,于是他打算故意撺掇钟会反叛,然后趁他叛乱之际找机会帮助刘禅脱离曹魏的掌控、恢复蜀汉政权。
姜维对钟会说:“听说在平定诸葛诞叛乱的时候,君侯在后方为晋公出了不少良策妙计,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把诸葛诞玩弄于股掌之间,晋公能拥有现在这样的成就,全都是靠着您的扶持啊!
如今蜀汉也在君侯的威名之下得以平定,您的功劳和威望还有谁可比拟?老百姓都在传唱您的美名,您难道就不怕功高盖主、被晋公忌惮吗?您的退路又在哪里呢?
如果想保全自身,还不如功成身退。
陶朱公(范蠡)帮助越王勾践消灭吴国后便主动归隐山林、泛舟湖上,再也不问世事繁华、人间纷争,君侯何不学学他呢?至少也能获得善终啊!”
钟会摇摇头,说:“您这话都说哪儿去了,我是不会这么做的。如今对于我来说,绝不可能仅仅止步于此。”
姜维试探出了钟会的心里话,便意味深长地说:“既然如此,我相信凭借君侯的能力一定可以做到,也就不用我这把老骨头瞎操心了。”
从这以后,钟会对姜维是愈发的亲近了,二人的感情日渐升温,已经到了同乘一辆车、同坐一张榻的形影不离的地步。
后来,由于魏·太尉邓艾自作主张代理天子、晋公发号施令、安排人事任免工作,于是钟会就借此机会跟监军卫瓘说邓艾有造反的意图。
钟会十分擅长模仿他人的字体,从成都发往洛阳的那些邓艾所写的表文、奏疏,全都被钟会在剑阁拦截了下来,然后模仿邓艾的字写了一大堆言辞傲慢无礼、目无君上、炫耀自夸的文书;不仅如此,晋公司马昭回给邓艾的批复也被钟会拦了下来,模仿司马昭的字给邓艾回信,故意让邓艾感受到司马昭对他的忌惮和猜忌。

咸熙元年(甲申,264年,吴·元兴元年)
1.春天,正月壬辰日,魏主曹奂下诏将太尉邓艾关入囚车押送回京(洛阳)。
晋公司马昭担心邓艾反抗,于是下令要求司徒钟会发兵前往成都,然后又派遣贾充率领人马从斜谷出发进入蜀地。
司马昭带着魏主曹奂,亲自率领大军来到了长安。
嘉平元年(249年)毌丘俭、令狐愚打算立楚王曹彪为帝,后来毌丘俭被灭后,曹彪也受到了牵连被下诏赐死,曹氏诸王也全都被转移到邺城看管了起来;直到如今,这些诸侯王仍然在邺城,于是司马昭就任命山涛为行军司马(行军司马始创),负责留在邺城镇守。
早年间,钟会凭借过人的才能得到了司马昭的重用,司马昭的夫人王氏(王朗之孙女,王肃之女)劝司马昭说:“钟会这人贪图名利,道德感太差,不安分得很,容易惹事,你要是太过宠信他,他可是不会让你省心的,千万不要给他安排重要岗位。”
后来司马昭安排钟会率领多路军队伐汉的时候,魏·相国府西曹属邵悌对司马昭说:“您这回可是发动十万大军讨伐蜀汉啊,钟会又没有成家生子,是没有人质可以掌控的呀,我认为您还是别让他统率这么多人,换一个人来带兵会更好。”
晋公司马昭笑道:“我难道心里不清楚这些吗?只不过是因为现在朝中大部分人都反对伐汉,只有钟会一人支持我啊!
蜀汉多次出兵侵扰我朝边境,他们的人力、物力早就已经经不住这样频繁的消耗了,现在就是汉人虚弱、无力反抗的时候,发兵攻汉明明就没有任何问题。
而朝中那些大臣一口一个时机不成熟,这只能说明他们还是太怯懦了,如果我强行让一个本就心怀畏惧的人担起这个任务,那么他到了战场上哪里想得出应敌妙策?哪里会有一往无前的冲劲呢?这不是完全是给敌人送人头吗!
钟会却不同,他支持我的伐汉大计,那么这就表明他并不胆怯,并且信心十足,让他带兵攻打过去,肯定可以成功完成任务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先生您所顾虑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他仗着没有人质被我掌控、又手握十万大军,从而决定造反,难道我真的就治不了他?
蜀汉一旦被灭,当地的人民只顾得上在慌乱之中保全性命,不会有人有精力、有想法跟着钟会一起作乱;而他手上的那些将士,全部都是中原人,他们的家眷亲人都在北方,都盼望着打了胜仗之后回去与家人团聚,谁又愿意跟着钟会一起留在蜀地呢?
如果钟会真的谋反作乱,这只不过是他的催命符罢了。
这些事情先生您无需太过操心,往后也别再说了,以免被别人听了去。”
直到这次收捕邓艾,司马昭决定亲自带兵前往长安,邵悌对他说:“钟会手上的兵力是邓艾的五、六倍,完全有能力把他拿下,您不用亲自出马。”
司马昭说:“难道您忘了之前是怎么对我说的吗?怎么现在反倒不让我去长安了呢?您可千万别把我的意思泄露出去,现在还不能让钟会知道我的行动。
如果他不辜负我,我必然不会对不起他,我怎么能在他背叛之前先一步怀疑他呢?
前段时间贾护军(贾充)就问过我:‘您觉得钟会可疑吗?’
我回答他说:‘如果这次我派先生去,难道您也希望我怀疑您吗?’
贾护军便再也无话可说。
等我到了长安,一切就都明了了,我自有应对之策。”
由于魏·司徒钟会有造反的心思,而身边有卫瓘这个监军当做司马昭的眼线会使得他行动束手束脚,于是打算把卫瓘除掉,钟会便借着这次收捕邓艾的机会,派遣监军卫瓘带着少量兵力先行一步去成都逮捕邓艾,想假借邓艾之手把卫瓘杀死。
然而卫瓘对钟会的小九九洞察得非常明晰,虽然表面上不好违逆钟会的命令,但是为了保命,卫瓘连夜带兵来到成都,给邓艾麾下的所有将领下达了一份通知,说:“陛下有令收捕邓艾,其余人员一概不予追究,如果你们愿意归顺朝廷,那么该加官进爵的,是一样都不会少的;如果谁敢跟邓艾伙同造反,那么就等着被诛灭三族吧!”
直到鸡鸣时分(约凌晨3点-5点),邓艾军中的那些将领、士卒全都投靠到了卫瓘这一边,整个大帐中只剩下邓艾还在呼呼大睡,至此钟会想借刀杀人的计划已然落空。
天亮以后,邓艾军营营门大开,卫瓘乘坐着使者车直接驶入营中,来到了邓艾的军帐前。
那时,邓艾还没有起床,卫瓘立刻下令逮捕邓艾、邓忠父子,将邓艾押入囚车之内。
那些忠心于邓艾的部将打算将邓艾救出,纷纷拿起武器、穿上铠甲直奔卫瓘的大营,而卫瓘却孤身一人、身着布衣前去面见这些气势汹汹的将领,拿出他早就提前写好的一封假奏疏,表示自己相信邓艾的清白、决定上奏为他平反。到这里,这些前来闹事的将领们才信以为真,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正月丙子日,钟会到达成都,押送邓艾返回京师。
到目前为止,在钟会眼中,邓艾一直霸占着成都,对他来说最大的阻挡他谋反的威胁就是邓艾,现在邓艾父子两个已经成为了阶下囚,钟会便再也无所顾忌了。
此时,钟会不仅统领着十万人马,还兼并了邓艾的部队,可谓是人多势众、声势浩大,在蜀地的影响力不可谓不低,于是钟会便认定此时时机已然成熟,可以开始采取行动发起反叛。
钟会安排姜维率领五万人当做先锋部队从斜谷出发,然后亲自带着大部队在后稳步挺近,计划着军队到了长安之后,再派骑兵走陆路、步兵登船走水路,双线并进;水路部队沿着渭水驶入黄河,大概仅需五天时间便可到达孟津,然后刚好可以与骑兵部队在洛阳回合,再以这强势的兵威逼迫司马昭下台,便可成功美滋滋的坐拥天下——一想到这里,钟会就感到无比激动。
然而正当钟会沉迷在对未来的畅想之中的时候,接到了司马昭的文书,说:“我担心邓艾不服从命令,已经让中护军贾充带着一万人前往斜谷,在乐城屯兵,作为你的支援;我也带着十万大军来到了长安,马上就能与你相见了!”
钟会看完后,立刻拉响了脑中的警报,赶紧把亲信叫来商量:“相国应该知道以我的实力完全可以制服邓艾啊,现在他做出了这样的安排,不就是怀疑我要造反吗!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如果能成功,那么这天下就是我的;就算成功不了,那我退入蜀地、汉中防守,至少也可以像刘备一样成为一方霸主!”
正月丁丑日,钟会把在成都的魏·护军、太守、牙门骑督以上的官员以及原蜀汉的官员全都召集起来,在蜀汉的宫殿中给魏·郭太后举办丧礼,然后拿出了一封假借太后名义写的诏书,要求发兵攻打并废黜司马昭。
钟会把这份假诏书拿给与会的众人传阅,要求所有人都在诏书上签名;随后,钟会下令取消了这些魏人的兵权,让自己所亲信的人统领军队,然后把这些官员全都分别封锁在了益州的官府小屋之中,紧紧关闭成都城门以及皇宫宫门,发动大军把守各处通道,严防死守。
卫瓘见钟会已反,必须得想个办法离开此地,于是心生一计,说自己旧疾复发、命在旦夕,要求到城外的馆舍中居住;钟会看到卫瓘那个样子,还真以为他活不长了,于是便信以为真,放松了警惕,派人把他给送了出去。
姜维建议钟会把北方来的那些将领全部处死,计划等曹魏朝廷的官员都死了之后,自己再亲手杀了钟会,然后把魏兵全部活埋,最后救出汉主刘禅,重新恢复蜀汉政权。
于是姜维暗中给刘禅送去了一封信,说:“我知道现在处境屈辱困顿,但是请陛下您再忍几天,我必然为您保住江山、护住先帝的基业,重新光复大汉社稷!”
钟会听从了姜维的计策,打算把曹魏的将领、长官全部诛杀,然而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彻底下定决心。
钟会军中有一个帐下督,名叫丘建,他与魏将胡烈的关系非常好,看到胡烈被幽闭在小房间内,心里十分不好受,后来又得知钟会打算杀尽魏将,自然更是想要救胡烈一命,便建议钟会派这些魏将的亲信去给他们送点吃的;这一提议得到了钟会的许可,于是他给每个被囚禁起来的牙门骑都各安排了一名亲兵负责运送吃食。
胡烈借此机会忽悠前来找自己的亲兵,说:“丘建刚才已经告诉我了,钟会挖了个大坑,准备了几千根棒子,打算把外面的人全都叫进来,给每人发一顶白帢(白色便帽,类似皮弁的外形,四边没有角),借着授官任职的机会,将这些人用棒子打晕,扔进大坑内活埋。”然后让人带着自己写的密信给儿子胡渊送去。
这些魏·牙门将的亲兵得知此事后,立刻就疯传开了,一夜过去,这个消息已经在魏将、魏兵中全部传遍。
正月己卯日,到了中午,胡渊(胡烈之子)带着他父亲的部队敲锣打鼓的闯出了宫门,其他的魏将也都各自带着部伍不约而同的闯了出去,全都直奔成都城门。
当时,钟会正在给姜维发放兵器铠甲,听到宫外传来了乱糟糟的人喊马嘶的声音,就好像着火了一般,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报告说宫内的兵全都往城门口跑去了。
钟会瞬间大惊失色,问姜维:“这些人怕是要坏我的好事,该怎么办?”
姜维说:“只有跟他们拼了!”
于是钟会赶紧派人前去把那些被他软禁起来的牙门将、太守全都杀死,而这些被囚禁的魏官在屋内扛着桌案死死抵住屋门,无论外面的钟会的士兵怎么砍门,都没法将门砍破。
没过多久,成都城外的将士也搬来了云梯,纷纷翻入城内,把城中的房屋、府舍全都一把火烧为灰烬,然后一股脑儿的全部往皇宫涌去。
漫天都是矢石飞箭,钟会的亲兵根本无法抵挡,那些被软禁起来的牙门将、太守也都趁机翻出屋外,与自己的部曲会合。
姜维带着身边的士卒与魏兵做着最后的抵抗,亲手斩杀了五、六名魏兵,然而仍然抵御不住如此浩荡的人马,魏兵挥舞着兵器蜂拥而上,姜维就这样死在了乱刃之中,钟会也惨死于魏兵的刀下。
此次动乱,钟会手下的几百名将士全部被杀,魏军杀害了汉·太子刘璿以及姜维的妻儿,整个成都被魏军洗劫一空、遍地狼藉,宫内宫外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魏·监军卫瓘出面对各部军队进行安排调遣,过了好几天,这混乱的场面才有所平息。
钟会死后,邓艾的部下赶紧跑去追赶押送邓艾的队伍,打算将邓艾接回成都,而卫瓘考虑到当时诬陷、逮捕邓艾的时候自己也参与其中,担心邓艾被救出来之后会找自己算账,于是派出护军田续等人带兵前去彻底了结邓艾的性命。
田续等人在绵竹县西部赶上了邓艾的队伍,当即将邓艾、邓忠父子二人斩杀。
早在邓艾历经千辛万苦翻山越岭来到江油县的时候,田续违抗了他的命令没有继续进兵,被邓艾威胁说要处斩,不过邓艾只是说说而已,后来这件事就作罢了,然而简简单单的一句威胁却被田续记在了心上,他对此表示相当愤愤不平,一直想找机会报这一句之仇。
直到这次卫瓘派田续前去追杀邓艾,田续笑了,说:“终于可以出江油的那一口恶气了!”
魏·镇西长史杜预(杜恕之子)对身边的人说:“伯玉(卫瓘 字 伯玉)还能善终吗?他可是社会上名流人物,在朝中又身居高位、深受重用,然而他的品行却极为不端,还让下属去当他的白手套做这些下三滥的事情,难道他不怕别人对他失望吗?”
卫瓘听说了杜预对自己的评价,感到非常羞愧,连车都来不及坐,直接跑到杜预府上向他赔礼道歉。
邓艾还有几个儿子在洛阳,也全都被司马昭下令处死,他的妻子和孙子被流放到魏兴郡西城县。
钟会的兄长钟毓曾经提醒过晋公司马昭:“钟会仗着自己有才,做事相当出格,保不准将来会干出什么事来,不能给他大权。”
等钟会造反的时候,钟毓已经去世了,司马昭这时回想起钟繇(钟会之父)的功劳以及钟毓的贤德,也就赦免了钟毓的儿子钟峻和钟辿(音“掺”),保住了他们的官职和爵位。
功曹向雄是钟会的部下,要求给钟会收尸,司马昭把向雄叫来责备道:“当初王经死的时候,你要求给他收尸,我不怪你;现在钟会因为造反而受诛,你又跑来说是要给他收尸,如果我再忍受你这种行为,那国家还有王法吗!”
向雄说:“周文王在宫殿下发现了不知名的尸骨,然后安排人将其好生埋葬,就连一具腐败的尸体、森森的白骨都能得到文王仁德和悲悯的滋润,难道在掩埋尸体前,文王还要先去问一问、卜一卜这人生前是功臣还是罪人吗?
如今钟会谋逆,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他曾经是我的上级,我前来为他收尸,也是理所应当,于情于理都没有任何可指摘的地方。
法律得到了严格的执行,教化也得到了应有的推广,这难道还不足以给天下人民作表率吗?为什么一定要我背弃死去的上司而选择苟且偷生,那我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世上安身立命!
明公连一个已经死了的人都不放过,就这样狠心把他抛弃在荒郊野岭,难道这也算贤明通达吗!”
晋公司马昭对向雄的这番言辞极为褒奖,把他留下来饮宴交谈了一番之后,便让他离去了。
2.二月丙辰日,魏主曹奂返回洛阳。
3.二月庚申日,魏·元明皇后郭氏(魏明帝曹叡的皇后)下葬。
4.早年间,汉主刘禅安排巴东太守襄阳人罗宪带领二千人在永安县(原 鱼复县)戍守。
刘禅投降后,成都沦陷的消息传到了永安,使得当地的官吏百姓闹哄哄的乱成了一锅粥,为了稳定局面,罗宪当机立断在大庭广众之下斩杀了一个闹得最凶的人,至此慌乱惊恐的老百姓才逐渐恢复了理智,场面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后来,罗宪收到了刘禅的投降敕命,于是带着部伍在永安的都亭为蜀汉的覆灭哭了三天丧。
东吴得知蜀汉投降,吴主孙休立刻派遣一支部队前往西边,名义上说是来帮忙,实际上是打算袭击罗宪,瓜分永安的土地。
罗宪说:“东吴本来是我朝的盟友,现在我朝已然倾覆,他们不提供帮助就算了,竟然还打算背刺!这也太不要脸了!蜀汉与东吴互为唇齿、相互庇护,如今蜀汉已亡,我看东吴还能笑到什么时候!我怎能当东吴的降将呢!”
随后罗宪下令死守城池、严装武备,召集将士、发表战备演讲,要求所有人守住对大汉最后的忠诚,与吴军拼个你死我活;所有人都在罗宪的慷慨激昂陈词下点燃了悲愤的怒火与激昂的斗志。
吴主孙休得知魏·邓艾、钟会全都已死,蜀地暂时处于一个无人管理的空档期,便打算趁此机会兼并蜀地,然而巴东太守罗宪死死守在永安,不放过任何一个吴兵,使得部队没没有任何进展,于是孙休只好派遣抚军将军步协(步骘之子)带着后继部队向西进发,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攻破永安。
罗宪手上的人马实在太少,面对吴军的人多势众根本就力所难敌,便派遣参军杨宗冲破吴军的重围从北边离开,前去找魏·安东将军陈骞求救,同时还派人给司马昭送去了巴东郡各级官员的印绶,并且把儿子送过去当人质。
吴·抚军将军步协发兵进攻永安,罗宪奋力迎敌,成功将步协打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
吴主孙休得知步协战败后,勃然大怒,立即下令派出镇军将军陆抗(陆逊之子)等人带着三万人继续包围罗宪。
5.三月丁丑日,魏主曹奂任命司空王祥为太尉,任命征北将军何曾为司徒,任命左仆射荀顗为司空。
6.三月己卯日,魏主曹奂给晋公司马昭进爵为“晋王”,增加了十个郡作为他的供奉食邑。
太尉王祥、司徒何曾、司空荀顗相约前去拜见晋王司马昭,荀顗对王祥说:“相王(司马昭既为相国又是晋王)位高权重,何曾与满朝文武尽到了最高的礼数,如今我俩也得去跪拜,这没什么好说的。”
王祥说:“相王就算再尊贵,他也是魏朝的相国,而我们几个都是魏朝的三公,晋王与三公也就只是差一级而已,怎么就到了跪拜的程度?哪有天子的三公不拜天子,反倒要去拜别人的道理?
这种做法既有损魏朝的威望,也有损晋王的德行,身为君子,就算再偏爱谁、再支持谁,也不能不守规矩、不讲礼法啊!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等到王祥和荀顗见到司马昭的时候,荀顗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忙不迭的磕头,而王祥只是站着俯身作揖而已。
司马昭对王祥的表现十分满意,说:“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为了不让我背上骂名有多操心!”
7.刘禅带着全家人向东迁居到了洛阳。
由于行程太过仓促、局面太过混乱,刘禅的那些大臣们基本上没几个跟着他的,只有秘书令郤正和殿中督汝南人张通跟在刘禅身边护送,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没顾上。
也正是靠着郤正的点拨和引导,刘禅在面对曹魏群臣以及司马昭的时候才能够不出差错;至此,刘禅才不禁懊悔于当年没有发现郤正这么个难得的人才。
早先,汉·建宁太守霍弋负责监督管理南中地区,后来曹魏出兵伐汉,霍弋打算带着人马前去成都抵御魏兵的进攻,而刘禅确认为入蜀的各个门户都已经有重兵把守,没有必要让霍弋离开南中,于是拒绝了霍弋的请求。
直到刘禅投降、成都被魏军攻陷之后,霍弋穿着丧服大哭三天。
霍弋身边的那些将领都劝他投降魏军,霍弋说:“如今送信的通路已经被截断,我还不知道陛下是死是活,怎么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投降呢!如果魏主对陛下尽到了该有的礼节,那么我再献上整个建宁郡投降也不迟;如果陛下受到了魏主的侮辱,那么我豁出性命也要跟魏军拼了,决不投降!”
后来,霍弋得知刘禅已经安全前往了洛阳,便带着南中六郡(当时越嶲郡已投降,目前剩下的有朱提、牂牁、云南、兴古、建宁、永昌)的守将、太守们给魏廷写了一封联名表文:“父亲、母亲、君主,是人这一生需要尽孝、尽忠的对象,一旦他们出现了危险,我也就只能献上自己的性命追随而去。
如今国家已经败亡、国君也已经投降,我早已无主可尽忠、无主可效死,现在表示愿意归顺于朝廷,绝无二心!”
晋王司马昭非常欣赏霍弋的忠心与真诚,于是任命他为南中都尉,继续让他担任之前的事务。
三月丁亥日,魏主曹奂封刘禅为“安乐公”,刘禅的子孙以及原蜀汉的大臣宫五十多人也都被依次封了爵位。
后来,司马昭举办了一场宴会,邀请刘禅和蜀汉的官员参加,在宴会现场,故意让艺伎表演巴蜀地区的舞蹈和音乐,一旁的蜀汉官员都纷纷触景生情,落下悲伤的眼泪,而刘禅却旁若无人般的欣赏得非常痴迷、笑得十分开心。
司马昭对贾充说:“人竟然还能像他这样无情!就算诸葛亮还活着,估计也没法延长蜀汉的寿命,那就更别说姜维了!”
过了几天,司马昭问刘禅:“你想念蜀地吗?”
刘禅说:“并没有,我这里待着挺开心的。”
郤正得知刘禅的回答,感到有些不满意,他偷偷对刘禅说:“如果往后晋王再问您这个问题,您就哭着跟他说:‘我先父、祖辈的坟墓都在蜀地,一望向西方我就不停的流泪,每天都不住的思念啊!’然后赶紧闭上眼睛以示悲伤。”
后来,司马昭果然又一次问了同样的问题,刘禅便按照郤正教的话回答了一遍,司马昭问:“这怎么听起来像是郤正的口吻啊?”
刘禅倍感惊讶,瞪大了眼睛,说:“确实如此!”
司马昭以及身边的侍从、近臣都被刘禅的憨厚老实给逗笑了。
8.夏天,四月,魏·新附督(以新归附的吴人士兵单独组成的一部军队,安排都督进行统筹管理)王稚乘船入海来到了吴地会稽郡句章县,掳走了两百多名当地的长官和百姓。
9.五月庚申日,晋王司马昭上奏要求恢复五等爵位(公侯伯子男),然后给立了功的且官职在骑都尉以上的人全都赏赐了爵位,共分封了六百多人。
10.五月甲戌日,魏主曹奂下诏将年号从“景元”改为“咸熙”。
11.五月癸未日,魏主曹奂下诏给舞阳文宣侯司马懿追加尊号为“晋宣王”,给忠武侯司马师追加尊号为“晋景王”。
12.巴东太守罗宪被吴军围攻了六个月,而魏·安东将军陈骞的救兵迟迟不来,那时,永安城中已经因为疫病有一大半的士卒都病死了。
有人劝罗宪扔下永安城赶紧逃命,罗宪说:“我是镇守城池的主将,这里的老百姓还指望着我呢!情况危急的时候不想着坚守,反倒只想着自己逃命,而置此地的百姓于不顾,只会让我觉得耻辱!我就算死也要死在这里!”
安东将军陈骞将永安城被围一事告知了晋王司马昭,司马昭便派遣荆州刺史胡烈带着两万人马从西陵出发前去营救罗宪。
秋天,七月,吴军得知司马昭派兵前来支援,终于放弃围城,撤兵而去。
司马昭安排罗宪仍旧担任巴东太守一职,加任陵江将军,并封他为“万年亭侯”。
13.晋王司马昭上奏安排司空荀顗制定礼仪规范,安排中护军贾充修订法律,安排尚书仆射裴秀确定官员等级制度,安排太保郑冲为总责任人,负责进度的把控、质量的审核与最终稿的确认。
14.吴主孙休将交州分出一部分设置为广州。
15.吴主孙休病重,嘴里说不出话来,只能手写诏书要求丞相濮阳兴前往寝宫,然后让太子孙湾(上雨下单)来拜见濮阳兴。
孙休一手拉着濮阳兴的胳膊,一手指着太子,意思是让濮阳兴辅佐太子执政。
七月癸未日,吴主孙休驾崩,在位六年,享年三十岁,谥号为“景皇帝”。
东吴群臣尊称朱皇后为皇太后。
由于那时蜀汉刚刚覆灭,魏·交趾太守吕兴(原东吴降将)也帮着曹魏对东吴边境虎视眈眈,东吴朝堂上上下下都惶恐不安,于是都希望选一个年长的人来当天子,也好稳住当前混乱的局面。
吴·左典军万彧之前担任过乌程县县令,与乌程侯孙皓(吴大帝孙权的废太子孙和之子)的关系非常要好。万彧这样点评孙皓:“才学渊博、眼界深远、明辨是非、逻辑清晰,跟长沙桓王(孙策)比起来不相上下。而且还勤奋好学,遵守礼法,是个好苗子。”
万彧多次在丞相濮阳兴、左将军孙布面前夸赞孙皓,把这二人也说得很心动,便向朱太后汇报此事,打算立孙皓为新天子。
朱太后说:“我只不过是一个寡妇罢了,哪里知道什么治国大事,只要能保住吴国、稳住社稷、延续宗庙,我都没有意见。”
于是孙皓(字 元宗)被接入建业皇宫,即皇帝位,下诏将年号从“永安”改为“元兴”,赦免天下全部囚犯。
16.八月庚寅日,魏主曹奂任命中抚军司马炎(司马昭之子)为副相国。
17.在钟会出兵伐汉的时候,辛宪英(辛毗之姐)对她丈夫羊耽的族子羊祜(司马师夫人羊徽瑜的族弟)说:“钟会行事太专横霸道了,哪有像他那样当臣下的?依我看他迟早要反。”
后来,钟会想让羊祜的儿子羊琇(音“秀”)担任自己的参军,辛宪英对羊琇说:“哎呀,当初我还担心钟会有害国家,现在怎么先害到自己家头上了!”
于是羊琇找司马昭推辞参军一职,但是司马昭没有答应。
辛宪英对羊琇说:“好了好了,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吧,只不过一定要多加小心!行军出征,跻身行伍之间,唯一能让你保全性命的,怕是只有仁德宽容了吧!”
羊琇已经谨记辛宪英的忠告,直到钟会垮台,羊琇也都一直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八月癸巳日,魏主曹奂下诏因为羊琇之前劝阻钟会谋反一事有功,赐予他关内侯的爵位。
18.九月戊午日,魏主曹奂任命司马炎为抚军大将军。
19.九月辛未日,魏主曹奂下诏任命吕兴为安南将军、交州都督,任命南中监军霍弋为交州刺史,并没有让霍弋前往交州任职,仍然留在南中继续开展管理工作,被允许自主聘用部门官吏。
魏·交州刺史霍弋上表任命建宁人爨(音“蹿”)谷为交趾太守,让他带着牙门将董元、毛炅、孟幹、孟通、爨能、李松、王素等人率兵帮助吕兴加强对交州地区的控制工作,以形成对东吴边境的压力。
霍弋派遣的爨谷等人还没来得及赶到交州上任,安南将军·交州都督吕兴就已经被他手下的功曹李统杀害了。
20.吴主孙皓将皇后朱氏贬为景皇后,给父亲孙和追加谥号为“文皇帝”,将母亲何氏尊称为太后。
21.吴·相国参军事徐绍、水曹掾孙彧在司马昭平定诸葛诞的时候,被魏军俘获;冬天,十月丁亥日,魏主曹奂任命徐绍为散骑常侍,任命孙彧为给事黄门侍郎,并派遣二人出使东吴招降吴人。
徐绍和孙彧前去东吴的时候,魏廷允许他们的家人跟着一起回去,也不强行要求他们返回曹魏,其目的就是为了潜移默化的拉拢、收买江东人心,在江东树立良好的形象、打出仁善宽容的口碑。
晋王司马昭给吴主孙皓写了一封信,劝他速速归顺。
22.晋王司马昭的夫人是王肃的女儿,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司马炎,一个是司马攸,由于司马昭的兄长司马师没有儿子,于是司马昭就把司马攸过继给司马师当继嗣。
司马攸性格柔和宽仁,孝顺友爱,又多才多艺、艺术天赋很高,再加上为人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又风度翩翩、气质高雅,于是在外的名声优于司马炎,也深得晋王司马昭的喜爱。
司马昭常说:“这天下,本就属于景王(司马师),我现在身处相国之位,相当于是在代替他处理国政,等我死后,这份基业我都会交给司马攸。”
司马炎头发柔顺秀丽,一直拖到地上,手臂也修长无比,双手自然下垂可以超过膝盖,曾经与裴秀聊天的时候问道:“你觉得人有面相这一说吗?”说完就放下头发、垂下手臂给裴秀看,裴秀霎时双眼放光,觉得司马炎有帝王之相,于是便打定主意牢牢依附于他。
羊琇与司马炎关系很好,经常为司马炎出谋划策,在对时局的看法、对政务的处理上为司马炎提供了很多帮助,并且让司马炎把这些话全都提前记下来,以便应对司马昭的考试。
司马昭有心立司马攸为世子,山涛劝道:“司马炎是您的长子,放弃长子选择立幼子为接班人,有违礼法,对国家也不是什么好事。”
贾充说:“中抚军(司马炎)就是天生的君王,您不能不立他啊!”
何曾、裴秀也对司马昭说:“中抚军天资聪颖、雄姿神武,才华盖世、胆识过人,在朝中和社会上也有足够的声望,又有如此明显的人君之相,他就是天选之子,绝对不可能一直屈居人下的!”
于是司马昭才改变了了主意。
九月丙午日,晋王司马昭立司马炎为晋世子。
23.吴主孙休将太子孙湾(上雨下单)和他的三个弟弟(孙觥(上雷下大)、孙莽(左壴右巨)、孙褒(上亠先字底攵),均为孙休自创字)都封为王爵,册封妃子滕氏为皇后。
24.在吴主孙皓刚登基的那段时间里,颁布了不少惠民政策,又是休整士卒、安抚百姓,还打开粮仓赈济灾民和穷困人家,把宫中那些未受宠的宫女全都放出宫去与未成家的男性自由婚配,皇家园林中的那些奇珍异兽也都统统放归山野。
这些举动在当世人眼中是妥妥的明君圣主。
后来孙皓得到的吹捧越来越多,眼见自己越来越受人们拥戴,便逐渐飘了起来,开始显露出自己的残暴凶狠的变态本性——不仅沉迷酗酒、沉溺美色,而且有很多词字都是孙皓的忌讳,导致有人说话稍微一不注意就会惨遭处罚。
不禁使得江东人民又是一阵失望。
丞相濮阳兴、左将军张布本来对孙皓充满希望,看到他这样子,也是肠子都悔青了。
有人在孙皓面前说濮阳兴和张布的坏话,于是十一月初一,孙皓召濮阳兴、张布入朝,当场就让武士将二人控制了起来,下令流放广州,然后在他们流放的路上下诏赐死,并将其夷灭三族。
孙皓任命滕皇后的父亲滕牧(滕胤之族人)为卫将军、录尚书事(总领尚书事务)。
25.本年,魏主曹奂下诏取消屯田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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