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伙计。那个人是伦勃朗吧?他真是个一流的画家?”酒馆吧台上一个好事的男人指着吧台另一边一个愁容满面、四肢粗壮的男人说。
“是他没错,但一流就算了吧。前段时间还听说他被一个找他画画的犹太人给告了,说他画的根本不像。”好事男人的同伴回头看了一眼伦勃朗,有点轻蔑。
“可是,我听说他之前可风光了,以前住在约丹布利街。”好事男人继续八卦着,而约丹布利街在十七世纪的阿姆斯特丹是富人才能住得起的地方。
“是啊。可那是他运气好,娶了市长的女儿。后来市长死了,家产全部留给那家伙了。”好事男人的同伴如是说道。
“看他这样子,年轻的时候也漂亮不到哪去。如果他画得不好,市长的女儿怎么会看得上他?”好事男人有点疑惑。
“才不是呢,他确实是个一流的画家。要不是射手队的那个事件,他才不会穷困潦倒。”酒保擦擦桌子,若无其事地插进了对话。
“什么事件?”好事男人眼睛都亮了。
“你不知道么?这事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射手队每个人掏了一百荷币请他作画,谁知道他只着重画了几个人,还把一个不知道哪拉来的女孩儿画得特明显,其他人却全部都被画进了背景。射手队的人不乐意了,想让他改画,否则就不付钱。但这老头倔强,就是不改。后来嘛,名声差了,也就没什么人找他作画了。”酒保有点得意,他总是知道所有人的事。
“有这么夸张么?射手队果然是不好惹的。”好事男人瞪圆了眼睛。
“什么啊!人家是射手队最后还是付钱了,而且那画现在也在射手队办公大厅挂着。让他倒霉的是他在那事之后画的那副素描!”好事男人的同伴不屑地看着酒保。“他在射手队事件之后,画了一个驴耳朵的人和一个脱了裤子用屁股思考的人对着画品头论足,是这幅画让他跟大佬们决裂的。而且让他的落魄的,明明就是他那个糟心的保姆。”
“哦?愿听详情。”酒保摆出一副看你能说点啥新鲜玩意的表情。
“他老婆生前是个病秧子,所以他就请了一个保姆,顺便也照顾一下他那个身体不好的儿子。”好事男人的同伴说。“可那个保姆特别过分,不仅不好好做家务,还一直跟他说,他老婆不过是风寒而已,不必大惊小怪,但实际上,他老婆得的是肺痨。”
“肺痨!我的天啊。伦勃朗傻么?”好事男人震惊地说。
“可不是么,他被射手队告的那一年,不仅事业毁了,老婆也死了。真是悲惨的一年。”好事男人的同伴摇摇头,“更雪上加霜的是,那个保姆还到处散布谣言,说他跟她上过床,带着他亡妻的戒指到处炫耀。然后伦勃朗亡妻家的人就不干了,跟他断绝了关系。”
“难道就让这个保姆就一直这样为所欲为么?”好事男人有点愤怒地说。
“怎么可能。他雇了一个新的保姆,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之前那个保姆就送进神经病院了,前段日子才被保释出来。”好事男人的同伴叹了一口气,“但是那个混蛋保姆刚一出狱,就把伦勃朗告上了法庭。官司打了两年,伦勃朗最终被判赔偿一大笔钱。谁知道他不仅付不出来,投资的商队也让他血本无归。他的债主们震惊了,全都跑去找他要账,然后他就彻底破产了。房子、收藏品、他之前画过的画全被卖了。”
“这么惨啊!”好事男人有点瘫软。“那他真还有勇气活着!”
“哼哼,那还不是他那个新保姆。”酒保在八卦上并不服输。“那个保姆还给他生了个女儿呢。”
“啊!?那他们结婚了么?”好事男人又一次被震惊到了,没结婚就住在一起,可是犯了娼妓罪的。
“没有呀。”酒保又摆出一副他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而且,谁知道他跟之前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有染,说不定不过是喜新厌旧而已。而且我还看过他最近的一幅画,画的是耶稣和通奸妇女那段故事,画得可真好。可这明显就是他为自己的道德败坏申辩,据说画家行会的人都宣布这个人不能再当画家了。”
好事男人的伙伴瞪了酒保一眼,“伦勃朗这老头就是倔,听说之前市议会还请他创作一幅画,就跟之前射手队一样,市议会要他改,他死活不改,最后市议会也没付钱,据说画还被裁掉了。你说他都穷成这样了,还不知道妥协。现在流行的都是法国人那种明晃晃的画,他画画太喜欢用棕色,那种画早就没人要了。”
酒保一看遇到了行家,就没有再说话。这时他们三个人齐刷刷地看着伦勃朗,忧郁的伦勃朗也往这边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