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红尘闲云 闲云醉语
《溯源三 谁的傀儡》
第二章 伊人如月
(2)
过去,无际也听到一些有关巨源如月的闲言碎语。风一家商号的人们有时也会聚在一起,喝几杯闲酒,聊几句闲天。有一次,人们正在聊巨源如月,刚巧被无际遇到。
无际看了看大家轻轻地说:“一个姑娘家的名字,整天被你们这些毫不相干的人用或干净或污秽的嘴巴嚼来嚼去,简直不像话。”
无际的得力助手冲着无际做了个鬼脸,玩笑道:“少爷,那巨源如月可是冰清玉洁的好姑娘。人家有学识,有本事,还有富贵之相。您这么护着她,不如娶了她吧,免得她被那些臭鱼烂虾惦记着。”
无际一言不发地沉下脸,吓得在座的人们牙关紧闭,生怕稍一疏忽会发出声响来。
无际转身离开的同时,脑海中闪过一念:别说我早就决定了不近女色,就是想要娶妻生子,也不会选择一个能引起话题的女子——尽管引起话题并不是她的错。
笼统地说,无际的时间和精力大多用在了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打理风一家族的种种事务,一方面是沉下心来研究净术。于他而言,努力使家族的生意更为兴旺、事业更加发达是他的责任和义务,而研究净术则是自己生命的需要。他说不清对家族的责任和义务与自己生命的需要到底有什么不同,他只隐约地觉得,他活着,除了家族的事业,还有他自己的事业。只不过,自己的事业是什么,他还没有想明白。
无际更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拒绝了前来提亲的人之后,他就成了很多姑娘心里的痛?自己和任何姑娘都没有任何往来,怎么就能伤了人家的心?
那个时候,如果是女孩子家请人向男孩子家提亲,前去提亲的人要带着女孩子的女红,带着女孩子家备的礼品,还有女孩子带给男孩子的书信或其它信物。如果男孩子应下了这桩情事,那就收下女孩子的女红、书信或信物,再准备一份厚礼,连同女孩子家准备的礼品作为回礼,送到女孩子家里。如果男孩子家不应这桩情事,那么就收下女孩子家备的礼品,再备上一份礼品,连同提亲的人带来的其它的物品一起回给女孩子家。如果是男孩子家请人向女孩子家提亲,前去提亲的人要带着男孩子打的猎物,带着男孩子家备的礼品,还要带着男孩子为女孩子准备的书信或信物。同样,如果女孩子家同意了这桩情事,那就留下猎物、书信和信物,再准备一份礼品连同男孩子家备的礼品一起回赠给男孩子家,如果女孩子家不同意,那就留下男孩子家备的礼品,再准备一份礼物,连同其它的物品回赠给男孩子家。
通常来说,提亲的人来过之后,被提亲者应该用心地看过提亲人带来的物品,再通过提亲的人了解对方的情况,然后给提亲的人回话,再给提亲的人家回礼。无际无心儿女情长事,所以他并不关心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每当有人来提亲,他都客客气气地款待,再客客气气地回绝。为了减少麻烦,无际让人准备了好多备用的回礼,无一例外地烦请提亲者当时就给带回去。
对无际这样的做法,风一悉无并不赞同,但他曾经答应过无际,婚姻大事由他自己做主。因为有约在先,风一悉无不好干预无际的事情,但是出于礼数,他每次都备了厚礼,亲自到被回绝的人家再次“回礼”。
巨源家第一次派人来向风一无际为巨源如月提亲时,本是信心满满、成竹在胸的。不曾想,无际连女红和书信都不曾打开看看就一口回绝了这事儿。不要说巨源家的人,就连前来替他们提亲的人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送走前来提亲的人之后,风一悉无又带着厚礼,如同去其他人家“回礼”一样去了趟巨源家。
见了面,风一悉无与巨源老爷彼此客套一番之后,一个百般道歉,一个万般包容。虽双方多少都有些尴尬,但他们的交谈算得上比较愉快。
令风一家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巨源家竟然第二次派人前来向风一无际提亲,还是为巨源如月。
知道此事后,风一无际问他的父亲:“父亲,还有这样做事的吗?被拒绝了一次之后,还可以再来一次?”
风一悉无无奈地说:“这事儿,之前没有听说过,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孩子,不然,你就用点心,读读如月姑娘写的信,看看她的女红。没准,读信的时候,你就喜欢上她了呢。”
风一无际耸了耸肩膀,顽皮地说:“抱歉啊,父亲,这事儿,孩子帮不了您的忙。我啊,还是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至于您怎样去回礼,那是您的事哦。”
风一悉无疼爱儿子,不想难为他,只好第二次到巨源家“回礼”。
在巨源家装修气派的会客厅里,风一悉无和巨源老爷各自捧着一盏茶,先是不约而同地尴尬一笑,又互相让着“喝茶”,“喝茶”,再不约而同地尴尬一笑。在这尴尬的气氛里,风一悉无和巨源老爷似乎都在越变越小,客厅里其它的一切都在越变越大。他们两个捧着巨大茶盏的“小人儿”显得那么虚弱,想彼此支撑一下,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捧着沉重的茶盏,艰难地啜一口,再啜一口。
终于,巨源老爷轻咳了两声,打破了尴尬的局面。他憋红了脸,满怀歉意地说:“呃,风一兄,对不起了。没想到如月这个丫头不死心,竟然自己找了人再去贵府提亲。这事儿,与您无关,与无际那孩子也无关,都怪我教子无方,都怪我教子无方啊。”
“巨源兄,您这样说,我就更加惭愧了。如月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我夫人时常念叨,要是我们风一家能娶得如月这样的媳妇,那可是整个家族的福气。咳,只怪无际无福,这样的年龄了就是不想婚恋之事。我也有愧啊,没有早些为孩子考虑这个问题。说起来,无际一个人担当了太多事,根本就没有时间和精力考虑自己的事情。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啊。”风一悉无满脸的羞惭,一口气说道。
“两位长辈不要为难,让我自己来解决这件事情。”如月一边说着一边从高大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径直来到她的父亲和风一悉无面前。
她先向风一悉无鞠了一个躬,又向父亲行了个礼,对两位长辈说到:“悉无伯伯,如月不请自到,失礼了,还望伯伯不怪。父亲,孩儿喜欢无际哥哥,这是您和母亲都知道的事情。我实话实说,我努力争取,这不丢人。相反,喜欢无际哥哥却不敢说出口,不敢去争取,哪一天眼看着无际哥哥娶了别人,那才是又丢人又窝囊的事呢。我们家请人去悉无伯伯家提亲,如果无际哥哥知道是为我提亲,如果无际哥哥了解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但他依然拒绝我,那是我不够好,配不上无际哥哥,我认!现在的问题是,无际哥哥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就那样随口拒绝了,他根本就不讲道理!我恳请悉无伯伯和父亲,准我亲自去找无际哥哥,我用我的方法让哥哥认识我、了解我。至于无际哥哥最终喜不喜欢我,愿不愿意娶我,那就是他的事了,我绝不勉强他。”
如月的一番话惊到了两位老人家。他们依旧双双捧着茶盏,尴尬地对望,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这个时候,如月和客厅里的一切一样,越来越高大,越来越壮大,令两位老人家感到更加虚弱。
“孩子们已经长大了。我们真的老了?”巨源老爷用目光对风一悉无说。
“是啊。孩子们敢于追求自己想要的,这一点比我们强好多。”风一悉无也用目光回应巨源老爷。
“那怎么办?”
“您说怎么办?”
“如月这孩子,比我想象的更加任性。日后,这孩子若叨扰到您和夫人,还请多多担待。”
“不会,不会。孩子勇敢,这并不是什么坏事,虽然有悖传统。有些传统的东西,也该更新一下了。”
“风一兄,在下谢了!”
“巨源兄,您客气了。”
“那……”
“就让孩子们自己去解决吧。会有好结果的。”
“嗯,会的……”
通透智慧的人在一起就是这样,可以在沉默中商议、探讨棘手的问题,并且达成共识,找到最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巨源老爷和风一悉无都明白,像如月这样家教甚严、读书无数、个人素质极好的女孩子,一旦做出这样貌似出格的决定,便已经不可阻挡。不论用怎样的方法阻止她,都是对她严重的伤害。身为长辈,这个时候能为她做的,就是顺应,并在顺应中恰当的引导。
“孩子,我很欣赏你的勇敢。”风一悉无率先打破了沉静,关切地说,“伯伯支持你用自己的方法去解决你和无际之间的问题。但是,伯伯也得提醒你一句,无际生性不羁,不喜欢被束缚;但他又非常沉静,有如一座山。在我看来,他是孤独的,也是清冷的。身为父亲,我尚且不能完全了解他,不能确切地知道他都在想些什么。你想要走近他,或许会很难。而且,当你和他走得近了,对他有些了解了,你未必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他。”
“所以,在你开始解决你们的问题之前,你要想好,万一无际最终也不选择你,你得平静地面对那个结果。”巨源老爷接过悉无的话说,“孩子,我们同意你自己去解决问题,等于同意了你去追求想要的幸福,也同意了你去承受有可能因此产生的痛苦。不论现在还是将来,我们都帮不了你,你必须一个人面对和承受。这一点,你要想明白。”
如月的眼睛刷地就红了,泪水如同晨露一般晶莹闪亮。她那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心情,终于得以释放。曾经,她很羞怯,她要矜持,只能偷偷地恋着无际哥哥,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品尝喜欢的甜和喜欢而不得的苦。如今,得到了父亲和悉无伯伯的支持,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去追求无际哥哥了,这份喜悦来得太突然,太容易,以致她自顾自地立在那里流泪,忘了在第一时间感谢悉无伯伯和父亲。
本期编辑:清逸
图片来源:红梅 笑笑 艾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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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生灵在落地的那一刻起,每一思、每一念、每一言、每一行、每一舍、每一得都在为自己铺路,路铺到哪里,去处就在哪里。所以,每个人都有他应有的去处。
凡所有相皆属虚妄;凡所有执皆属自伤;凡所有贪皆为自残;凡所有恶皆为自亡。凡所有善皆不举善;凡所有慧皆不张扬;凡所有道皆归脚下;凡所有法皆归自然。
醉在尘世的边缘
醒于午夜的风口
醉醒之间
已是几度春秋
干杯,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