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结局
城南,赵府。
漆黑的夜空中冷月如钩,收割着大地上每一寸成熟的温度。乌鸦站在弯弯的屋檐上四处张望,默不作声。
屋檐下,一道殷红的血痕从院落延伸至墙角,寂静的黑夜里此刻只能听见一阵若隐若现的喘气声。
“我……把他们引来了,谦教主。”
“很好,你做得不错。”
“谦教主,救救我,我……被卫元罡斩去了半边身子……”
“救你是可以,只是现在情况紧急,药我是没带,但剑倒是有一柄!”
话音一落,黑暗中金光一闪,屋檐上的乌鸦哀嚎一声飞入天际。
过了片刻,一个人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他迎着月光将手中长剑收回鞘中,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月下,又是两道黑影疾驰而过落在地上。
“血迹到这里就断了,难不成他进了这赵府?”陈玉珩指着面前宅门紧闭的阴暗赵府,看了看独孤海棠。
“或许吧。”
“那我们进去?”
“翻墙进去!”
嗖嗖两声,二人身形一闪跃过高墙落在院子里,还未站稳,就看见门后躺着一具尸体。
陈玉珩走进一看,不由得一惊,那人正是他们要找的张无义!他的半边身子已残,脖上还有一道一寸深的剑伤。
就在这时,漆黑的院落突然亮起了灯火,紧接着正对大门的屋内走出一位身穿龙纹金绣衣的男子,他脸色苍白,嘴唇红艳,高挺的鹰钩鼻将整张面容衬得鬼魅。
“你们胆子倒是真大!两个人便敢独闯我影歌府!”男子鼓着掌,说话声音却是女音。
“这里便是影歌府?!”陈玉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来了就别想跑!来人!”男子一声大喊,屋顶上立刻跳出十几位蒙面人,他们手持七尺钢刀,身上的着装和当初在客栈见到的那群人几乎一模一样。
“杀了他们重重有赏!”
话音一落,十几位蒙面人一拥而上,陈玉珩眼神一变,抬手甩出从独孤海棠那借来三尺短刃,只听见砰砰砰三声,短刃穿过三位蒙面人的胸膛,在空中绕了一圈,又飞回陈玉珩的手中。
一旁的独孤海棠看他这般出手,不由得一惊,她虽然知道陈玉珩武功不错,但没想到如此了得。
“燕回巢?!”男子脸色一变,“这消失二十年的剑法,你从哪里学来的!”
“这招原来叫燕回巢啊。”陈玉珩自己亦是惊奇,他小时候天天看老爹用这招摘桃子,还以为是很普通的一招,没想到还有名字?!
说话间,那男子身形已动,朝着陈玉珩疾驰而来,陈玉珩先是躲过来袭的蒙面人,随后一脚踹在那人身上,蒙面人返身砸向男子,谁知那男子也不躲,只是伸出手抓住那人,轻轻一扯,蒙面人瞬间手脚分离。
“好阴毒的武功!”陈玉珩一声大喝,挥动手中短刃直逼男子而去。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铃音,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赵府大门破了一个大洞,众人停下动作回头望向大门,只见那烟尘之中,缓缓走来一位头戴鬼面具的黑衣书生,他手里抓着一支铁扇,腰间别着一支玉笛。“许幺,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鬼面书生!”那名为许幺的男子一声冷哼,转身冲入房间,关上屋门。
“你一直在后面跟着我们?!”独孤海棠喊道。
鬼面书生没有回答,兀自追了上去,剩余的蒙面人见他要入屋,都跟发疯一般朝他扑去。
“就凭你们还想拦我!!!”鬼面书生在空中一个翻身,从绣里飞出十根银针,咻咻咻几声,十道银光不偏不倚地定在蒙面人的太阳穴上。
扑通一声,十位蒙面人应声倒下,过了片刻一阵恶臭扑鼻而来,二人低头一看,那蒙面人的尸体竟化作一滩血水。
庭院再次恢复平静,陈玉珩和独孤海棠看着满地尸体,又扭头望了望屋子,跟了上去。
一进入屋内,只见在书架旁开着一条密道,尽管密道里插着火把,但里头依旧是一片黑暗。这样一条密道会通向哪?恐怕只有走过的人和建造的人才知道。所以,陈玉珩和独孤海棠现在就在路上。
昏暗的火把将走道衬得十分诡谲,在那黑暗尽头,时不时会传出人的惨叫声,一阵一阵,深入骨髓。
随着密道的逐渐深入,尽头出现了火光,二人大喜,加快脚步冲了上去,当那光亮盖过头顶,二人却笑不出来了,他们所在地方是一座监牢。
此刻在他们面前有三个人,一位是正对他们的赤膊男子,他满身枷锁,脸上纹着刺青;一位是面容狰狞,倒地已死的许幺;还有一位是背对他们的鬼面书生,他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脸上的鬼面具已破了一半,隐约能看见里头的苍白肌肤。
“这许幺好久都没来看我了。”话音低沉有力,正是出自那刺青男子,“没想到一来,就给我带来了这么大的礼物,真是太开心了!哈哈哈!”
陈玉珩走上前去,想要扶起鬼面书生,却被他一手推开,“滚,你们快滚!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这里是哪?”独孤海棠问道。
“这里?”刺青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恶心的大黄牙,“这里是地狱!”
“他是谁?”陈玉珩盯着刺青男子,心中感到一丝不安。
“他是姜魁泽,咳咳……”鬼面书生身子向前一倾,吐出一口鲜血。
“姜魁泽?!是那独孤求败的姜魁泽?!”独孤海棠大惊!
“对对,就是我。”刺青男子仰天大笑。
“他不是消失了吗?怎么……怎么会在这里?”恐惧令独孤海棠连说话声都变得有些颤抖。
“想知道吗?让我来告诉你吧。”姜魁泽俯下身,用手指沾了一下许幺身上血,送入口中,笑道,“我喜欢杀高手,所以许幺跟我约定,我只要在这里待着,他便会将那江湖里的高手都请到这里来让我杀,你们说这个提议是不是很好啊!还省得我到处跑,可是……”
姜魁泽突然脸色一变,一脚踹在许幺身上,倒地对着他一阵暴打,“可是这一次他让我等了好久,我的手实在是太痒了!”
空中血肉横飞,姜魁泽不停地捶打着许幺的尸体,“哈哈!所以我只好杀了他咯!”
“还有你们!”说罢,姜魁泽突然一个转身,奔向众人,陈玉珩一惊,掏出三尺短刃朝他掷去,短刃不偏不倚地插在他的腹部,可姜魁泽却面不改色,笑道,“不够!太轻了!”
他一把抽出短刃,反手向陈玉珩丢去,还未等陈玉珩反应过来,那短刃已没入他的肩膀。
陈玉珩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捂着左肩,表情痛苦不堪,这怪人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你们都得死!”姜魁泽动作迅速,一转眼已到了陈玉珩面前,伸出拳头朝着他的左臂就是一拳。
陈玉珩拔出左肩的短刃,趁他俯身之际,将刃扎入姜魁泽的心窝。
姜魁泽的动作在空中滞了一下,脸上由喜转怒,“找死!”
拳头还是砸中陈玉珩的左臂,啊的一声惨叫,他的左臂断了,但姜魁泽的拳头并没有停下,这一回,他瞄准的是陈玉珩的头!
“你不能杀他!”又一柄短刃扎在他的后背,姜魁泽扭头一看,是独孤海棠,此刻她身子虽然颤抖着,但眼神却是坚定无比。
就在他转身之际,半跪在地上的鬼面书生从腰间掏出玉笛,挥手捅入姜魁泽的心窝,看似平钝的玉笛,却锋利得像一把刀。
“你!你……”姜魁泽瘫倒在地,嘴角流出黑血。
鬼面书生捂着胸口缓缓站起,看着姜魁泽,“纵然你武功再好,也敌不过毒药……”
“说得好!”一把黄金剑从身后贯穿鬼面书生的心脏,鬼面书生默然倒地。
“鬼面书生!”陈玉珩大喝一声,扭头望去,只见在他身后站着一个人,吴不知。
“吴不知!你为什么杀他?!他刚才可是救了我!”
“你确定我是吴不知?”吴不知伸手在脸上揉了揉,猛地一扯皮肤,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这张脸对于陈玉珩来说虽然陌生,但对于独孤海棠来说却是十分熟悉。
“谦!怎么是你?!”独孤海棠惊道。
“哈哈,当然是我,吴不知就是我,我就是吴不知,为了伪装出一个人来,我筹划了整整三年!我要多谢谢你们!替我铲除障碍!”
“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
“我受伤?当然是骗你的!我要是不骗你,你又怎么会急着去杀他呢?”谦用剑指着陈玉珩。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从一开始就是!”陈玉珩捂着左臂,眼中尽是愤怒。
“不错不错!那毒针是我发的,若不是你救她,她恐怕早已死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独孤海棠质问道。
“为什么?我要成为落叶教主,而你们这些人都是我的绊脚石。”谦指着地上的尸体,笑道,“诀别门、影歌府、还有你们!你们都是绊脚石!”
“我收买了老高,联手杀了义父,再慌称是被人杀的,然后我自己佯装受伤,为的就是要引许幺出来,影歌府近些年成长太快,迟早都是个祸患!而你是义父的女儿,迟早也是个祸患!”
“你!好狠毒的心!亏我爹还那般栽培你!”独孤海棠冷声道。
“骂吧骂吧!为了权利,我什么都可以做!现在这落叶令牌终于属于我一个人了!”谦俯下身点住陈玉珩的穴道,从他衣里取出落叶令牌。
“令牌到手,你们也没有利用价值了!去死吧!”谦亮出黄金剑,手起,刀落,倒下的人却是他自己!
谦低头看着自己腹部上的鲜血,眼中满是惊恐。
“真是不错的局,辛苦你了!”话音响起,从墙角的阴影里,走出三个人。
看到那三人,陈玉珩和独孤海棠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同一个字,“爹!”
“好好!乖女儿!好女婿!”率先开口的是一位头发半黑半白的中年男子,“其实这一切是我设下的局。”
“到底怎么回事?!爹!”陈玉珩眼睛盯着另外一位带着酒葫芦的中年男子,谁知那人根本没理他。
“还是我来说吧!其实是我设局假死,钓出江湖上的其他势力,顺便铲除身边的异己。”说着,中年男子将目光投向谦,“我早就看出来你有野心,你以为老高就这么好收买吗?”
“若是有百万两黄金,我倒可以试试。”最后一位矮胖的中年男子终于开口,他便是老高。
“再来回答一下你的问题。”孤独星海转头看向陈玉珩,“那天去客栈的人是我,也是我让你不要丢了那落叶令牌。”
“你又为什么会有我爹的贴身玉佩?”
“哈哈,我和你爹是至交,他酒后与我打赌,结果赌输了,便把那玉佩抵在我这里,而我找你,一是听你爹说你怕麻烦,想帮你改改这坏毛病;这二嘛,也是为了试探一下你,看看你适不适合做我未来的女婿!”
“爹,我的终身大事你就这样决定了?”独孤海棠红着脸嗔道。
“哈哈,那要看看陈剑笙的儿子陈玉珩愿不愿意了?”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了陈玉珩的身上。
“你们没看到我受了重伤吗?非得这时候做决定?”
孤独星海点了点头。
陈玉珩摇摇头,叹了口气,“唉,我一直在逃避麻烦,没想到最后还是躲不过。”他抬起头,目光缓缓从众人脸上扫过,“经营客栈麻烦,破解迷局麻烦,这些事就够我忙活了,而如今又来了一个夫人。”
“女人就是麻烦,所有的一切都是麻烦。”
听了这话,独孤海棠脸上的期待神情渐渐褪去。
这时,他的嘴角忽然扬起一丝微笑,“虽然麻烦,但是我喜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