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榆钱香(散文)
文/高传博
故乡的五月,正是榆树生长茂盛的季节,树上一结出小榆树钱,我就会和村里的小伙伴一块,各拿出爬树的看家本领,比赛般的爬上树杈。敏捷如猴,手一但能碰到那些小榆树钱,就会
用力捋下一串,急不可耐的塞进嘴里,那种甜滋滋的味道就会顺着我的舌尖渗到心底,那滋味到现在想来还是回味无穷。
榆钱是榆树的种子,形似铜钱,有指甲盖大小,中间空出,四周是薄薄的一层,榆树钱的得名想必就是这个原因了。
童年时最喜欢的是五月,每年这时候,榆树枝头褐色的球形小苞慢慢绽开,绿意便从中挤出来。榆树错落的枝桠上,就会长出些淡绿色的小花,很快,榆钱便缀满枝头。一撮撮,一串串,在风中招呼着你,令人眼馋。它们密密杂杂的疯长着,很象一串串铜钱挂在树上。
清晨时的榆钱更胜于白天的,被露水清洗过的榆钱,泛着绿莹莹的光泽,更显饱满润泽。此时的榆钱,味道清香甜美,树枝高处的榆钱更大些,味道也更适口。那滋味对没有什么零食可吃的我们来说,的确是有着不小的诱惑。
我和伙伴们骑在树杈上吃够了,才会拿出事前准备好的小书包,捋好一包榆树钱,放在后面背着或先把它系好了扔到地上。完成了这些任务后,从树杈移到主干上,把手环抱在树干上,顺着往下滑。有时下滑时的速度太快,往往到了树下,看肚皮已是红道子一条条的,那是被粗燥的榆树皮磨的,可当时是不会感觉疼痛的。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春天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去田间地头、山里水边挖野菜、采野菜。日常生活中除了有些当季的蔬菜水果以外,什么好吃的也没有。大约也是这个时节我们小孩都会结伴去野外,爬到树上去撸榆树钱当零食吃。
当时母亲做的最多的还是榆树钱饼子和窝窝头。她把我摘回来的榆树钱洗净放在一边,在盆里放些玉米面,然后把干净的榆树钱放进去,调好水搅匀了,做成玉米饼子贴在锅边,锅底是已准备好的炖白菜之类。
做饭时,哥哥总会去帮母亲拉着风匣烧火,我就跑到厨房外的院子里玩一会。过不了多会儿,当母亲打开热气腾腾的锅盖时,我在院中就能闻到玉米和着榆树钱的甜味,那顿饭我就会比平时吃的多。每到这时,母亲也会很开心的说:“慢慢吃,别噎着,喜欢吃明天妈还给你做。”
五月中旬爬榆树,不必担心,树上还没有虫子。但很快就会有的,因为虫子也喜欢吃甜的饱满的榆钱。只有七八天的时间,春风中,榆钱便会褪去了绿色,变黄、变干、变轻、飘满落地,一阵风起,耳边会响起哗哗的声响。成千上万的榆钱,唱着欢歌,翻着跟头,飘向地面,地面上很快就铺了白花花的一层。这时落地的榆钱,清扫起来、拨净、晾干后,用柴锅小火炒熟,更是别具美味。
其实,古人早就有吃榆树钱的习俗,宋代大文学家欧阳修吃罢榆树钱粥还作诗曰“杯盘粉粥春光冷,池馆榆钱夜雨新”。据医书记载榆树钱有补肺、止咳、敛心肺、助消化的功效,是食欲不振,失眠者的天然保健食品。还由于“榆钱”与“余钱”谐音,所以就有吃了榆钱有“余钱”的说法。
虽说榆树不挑环境,只要有一点儿泥土,哪怕是瓦砾堆、墙缝里、屋脊上……都会扎根落户,然后伸展出它自身的一片绿意。但如今榆树还是渐少,人们很少主动去栽植,不知到底所为何故?
我还常常跟着爸爸拿着苕帚把发黄的榆树钱扫起来带回家,埋在家小园里,在上面薄薄地盖上一层土,等过一段时间绿油油的小榆树苗就整整齐齐地破土而出了。第二年的夏天,爸爸给这些密密麻麻长起来的成排的榆树修剪一番,既美观又能当屏障的栅栏就出现在眼前了。我们还在大门两侧种了两颗垂榆,榆树钱漫天飞的季节,爬树、下河、吃榆树钱苞米面饼,别提多美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每年春天到来的时候,城镇的道边也时常看到榆树钱在风中摇摆,那熟悉的榆钱在阳光下俏皮的向我眨着眼睛,可这都是些风景树,不能随便攀爬的。
榆树钱的吃法有很多种,而那份童年的饭香,也只能珍藏在我记忆的深处了。2017年5月2日晚草稿3日早05:52定稿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