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姜苏
我赶紧拉架:“别骂了,谁也别骂了。咱们本来是说别人呢,咋说吵就吵起来了?快别吵了,谁也别骂了,谁再吵谁是那啥啊。”我拉架是把好手。我一般两边都不得罪,拉架拉得挺公平。事实上,我的确两边都不能得罪。忠忠和我最好,四疙豆虽然常让大家觉得有点发贱,不过,和我也玩的最多。我只能谁也不向着谁。
“谁也别骂了啊,谁要是再骂一句,可就没意思了啊。”其实,我们劝架,往往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最常说的一句话也就是这句。当然,这句话也得看谁来说。如果二臭蛋说,一般不起什么作用,我说了就往往管些用。我的这点小威信不知怎么,就是这样树立起来的。果然,我把刚才那句“谁要是再骂,可就没意思了啊”反复几次后,忠忠和四疙豆就都不再骂了。
二臭蛋显得有点得意。我知道他小子一准在想,活该,两个叛徒,自己骂自己,活该。二臭蛋拿过撅头,劲头十足地边砍烧土,边说:“嗨,快挖烧土哇,不赶快挖,可就没有了啊,哎,过几天,家家又都要打煤糕呀,那时候烧土可能就不够挖了啊。”
四疙豆借着二臭蛋的话,赶紧说:“打煤糕?早球着呢吧?谁家这么早就开始打煤糕呢?咱们院这时候没人打煤糕,我家有一个新的煤糕模子,是俺哥哥在他们厂里头做的,他们厂里多的是铁皮,焊得真好。”
四疙豆好来这手。他习惯于在和别人吵架后,马上开始拉拢其他人,这家伙的确会来这手。
忠忠听出了四疙豆的用意,就有意拉着调子说:“龙——龙,二臭蛋,那些烂模子,有啥了不起了,俺哥哥他们厂里更多,还有的用钢板,就是那种薄钢板做煤糕模子的呢,薄钢板做的模子不粘泥,那才叫好用呢!你们谁家要是用,我给你们借啊!”
四疙豆的哥哥和忠忠的哥哥都是早早的在工厂里上了班的,的确是值得臭显的。四疙豆反应快,马上说到:“厂里的钢板是不能随便拿的,用钢板做煤糕模子,就是贪污公家的东西呢。”
我听这小子越说越来劲了,就马上又打断他们:“又说呀,又说呀。快别说了,再说,真球的没意思了。”
平车里刚装满烧土,四疙豆就架起车把,讨好地对我说:“龙龙,这车土是你家的,走。”
我赶紧说:“不用,不用,先给忠忠家吧。”忠忠赶紧说:“唉,不用,就给你家吧。”
我见状,只能说:“那行,那这的哇,忠忠你就在这儿等着哇,我们先推回去,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和四疙豆、二臭蛋推着平车往回走。平车里装满烧土后,两根车把有点重,车子前后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忽忽悠悠的。车子沉重了许多,不过我们并不感到太吃力。我们只能从医院大门出。刚走到大门口,传达室的金大爷撩帘子出来,大着嗓门喊:“嘿!你们可要小心点啊,别把土给我洒的哪儿都是啊!”
我们答应着没停下车。金大爷马上又追着喊道:“嗨嗨!看看,说着说着就洒上了,嘿,这些孩子们,真够可以的。”说着,金大爷从传达室里拿出一把扫帚,边不停地叨叨边扫被我们洒在大门口的烧土。
我们一般不怕金大爷,就嘿嘿嘿地跟着笑,并顺便问一句:“金大爷,上礼拜就说要来演电影么,咋一直不演呢?”
金大爷用大扫帚扫着地,头也不抬地回一句:“礼拜六晚上演。”
“礼拜六晚上演电影呀?”我们几乎是齐呼道,同时不由地把平车停下来,一起回头使劲儿盯着金大爷。
“嗯。”金大爷依然头也不抬一下地说,“你们下次可得小心点啊,再不能把土洒在地上了啊。”说着,他扭头看我们,突然高声喊:“嘿嘿!正说让你们小心点呢,看看!平车歪了平车歪了,说着说着就又给我撒上了。”
“噢,金大爷。”我们高兴地答应着。一使劲儿,就把平车推得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