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影
小城有两家大型的公共娱乐场所:一家是剧场,另一家是电影院。
一般而言,剧场是演戏的,咿咿呀呀的含弓戏、黄梅戏啥的,那是老一辈人喜欢的地方。我们感兴趣的是电影院。
在没有手机、电脑、网络的年代,去电影院看电影就是最高档的娱乐活动。
然而,电影票并不好买。
几乎每次新片上演前,售票处前都排起了长龙。这里集中了小城最有活力的群体:最帅的小伙、最漂亮的姑娘。
进入电影院大门前,上台阶时不是遇到“可要票啊?”(就是最早的“黄牛”了)就是遇到“可有票啊?”(电影好看往往一票难求)门口有不少卖多味瓜子、糖开水的。记得有一种辣萝卜条,纸包的,味道很犀利。好像也只有电影院门口才能买到。
电影院里每天都在上演精彩。遗憾的是,一两毛钱的票价让我们很多时候只能在门口窜来窜去。最初,不实行敞门入场,没有票是混不进去的。但往往在电影快要结束时,检票的人并不坚守岗位,我们可以溜进去(其实是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能看一点结尾。至于前面的内容,那留给想象的空间可就大了去了。
其实,那也在潜移默化的培养我们编剧的能力。
看电影也曾遇到过乐极生悲的事。
记得有一次,父母带我们兄妹三人,一家五口浩浩荡荡的集体看电影,电影是什么我已经忘了,只隐约记得好像是战争题材。
看完电影回到家,悲剧了:钥匙,忘带了。(现在想想,父母当时也不过30岁出头,按道理也还是玩心重的时候)父母互相埋怨,最后在邻居的帮助下,将门旁边的鸡洞拆了几块砖,我从洞里钻进去开了门。
印象最深的是电影《少林寺》的上演。街道上真是万人空巷,电影院里真是人山人海。不仅座无虚席,而且过道的台阶上也站满了人。电影院好像是第一次卖起了站票,并且每个上演场次都是如此。开演前,闹哄哄的,熟人们夸张的大声寒暄着,有票的大方的招呼着只买到站票的人:“过来过来,这里宽得很,挤挤。”似乎忘了一个座位哪里能被两个屁股胖开。站票的人推辞着,“这样看一样。”
每次演到王仁则酒醉后扯开女孩的衣服,露出雪白的大腿时,偶尔咳嗽、吐痰的声音一下子没有了,电影院里安静的真是“能听到一根针掉到地上”。
不过最让我们着迷的是那段醉拳的镜头。东倒西歪的,乖乖,那姿势,化的了。以致课间十分钟,模仿者醉拳成了我们最喜欢的节目。
那时也有像《流浪者之歌》巜追捕》之类的译制片上演,不像现在可以看字幕,那时都是演员配音。小舅和大姨最喜欢讨论的话题就是:口型对不对,这样似乎很专业的话题。后来,小舅成为文化系统的干部,估计跟他有这样的天赋有关。
高中时,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家就住在电影院后面。我那时住在攀桂街外婆家。每次上学、放学我们都有一段短短可以远远的同行的距离。直到她红色的背影远远的消失。她好像并没有发现这个秘密。我很珍惜这样的同行机会,计算好时间,让每天早上都是恰好的时间遇见,每天放学也是恰好的时间同行。
这个秘密激动着我少年的心,让我的每一天都充满着期待。现在想来,仍能记得那时我的激动和颤抖。
十七八岁的天空,被高考压抑出弯曲的倒影,但人性的种子在这样的压力下仍无法遏制的生长。
电影院内外,都是人生。(胡晓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