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纪后,再次品读朱先生的《荷塘月色》,总有一种内在情感的连通,而如我这种,冒充在江南呆了三年的江淮之间的人,提起江南采莲之事,仍旧自惭形秽,因为身在江南,对采莲却一无所知。我曾在办公室,读着《西洲曲》,怯怯地问同事江南采莲的事,却无果而终。
江南采莲,暂且就搁置在课本文字中了吧。
今天,盛夏,微雨,薄凉,突然想起年年去过的荷塘,此刻,又该是何等模样!
2019年7月中旬,我在原单位加班,午后,雨停,被几个小伙伴拽出校门,一路颠簸着去了凤落河,万亩荷塘,荷叶铺天盖地,风中,各色荷花千姿百态,开的热烈奔放。一时兴起,写了《丰乐荷》,畅想着“在荷花塘中开辟荷道,让一群妖童媛女,乘着船,趁着月色滑入荷花深处,一对对纯洁如莲,对月盟誓,那将是何等的罗曼蒂克。”
五年后的今天,微风细雨中,我再次站在万亩荷塘的圩堤,荷风依旧,游人依旧,田田的叶子依旧,只是荷花还没有完全盛开。远远瞥见游船码头,船家守着大红的乌篷船,如我所想,荷花塘中开辟了无数条曲折的荷道。
绿色惹人眼,云气俱朦胧,踏上乌篷船,在荷道中穿梭,微风细雨,荷香盈袖,如同误入仙境,不知今是何世也!
突然想起曾经置身的仙境,云端上的村落——木梨硔,青山绿水晚霞,星空案几酒吧,喜欢那种在酷暑中的意境,天南地北的人,散落在一起,手摸星辰,东家的小菜,西家的花生米,最后都凑到了一起,天聊完了,啤酒罐东倒西歪满地打滚,我打开简书,音乐起,朗诵一篇《丰乐荷》,诵毕,五湖四海的朋友,在云霄里为我鼓掌,再然后,稀稀落落地散去,直至沉沉地睡去,待鸡鸣,伴日出。
一时兴起,如梦回少年,于是,吆喝船家,放慢速度,整理甲板案几,排碟子,上茶,甚至想着有酒,有音乐响起来,我又吟诵了一首自己的写散文诗。
想当年“打江山”的时候,是喜欢喝酒的,更喜欢结交朋友,当微信朋友圈不断扩大之时,也是自己的得意之时,总觉得自己圈子大,很了不起,如今,才发现,圈子越大,被圈越多,当你不能与圈内人同频共振,即使你还在圈内,其实早已是圈子里的圈外人了。
现在,我早已对酒不感兴趣,也早已不在贪恋应酬,该退的群退掉了,该脱离的的圈子也脱离掉了,多年不联系的人也时不时清理掉了。
今天,最初还是有兴致的,可惜没有酒,如果有,也不知有无当年的情境与兴致。
人,越过中年,很多美好的东西,无需说,都在心中,也都在风中。
朱先生在《荷塘月色》里为什么要写《西洲曲》片段,他的字行间欲言又止的“不宁静”到底是什么呢?我认为,教学参考书上的解读并不能完全表达朱先生的本意。
这样想着,乌篷船已靠岸。
船家喊:“下船喽!”
附《西洲曲》
【南北朝】佚名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
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
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