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临近半夜的时候,增田贵久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屏幕上显示着熟悉的名字,电波那头传来的却是陌生的声音。
“那个,手越他喝醉了……”
“不好意思,可以换他来接电话吗?”
他揉揉酸胀的眉心,一边把一小瓶药丸从再整齐不过的药箱掏出来,握在手里无聊地来回把玩。
“嗯?まっすー吗……”
对面的声音总算是熟悉起来,难得的黏黏糊糊。
“现在不方便,要帮你联系小山或者シゲ吗?”
电波那头稍微嘈杂了一会,像是在确认日期之类。半晌,才慢吞吞地回了话:“啊这样啊……现在在家?”
“你别来,”他顿了顿,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药瓶,嗓音有些发紧,“已经吃过抑制剂了。”
“不会让まっすー等很久的!”似乎醉得很厉害的人并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电波里的声音渐渐飘远,“アパー!现在就出发……”
意义不明的象声词引来一阵善意的笑声,嘈杂热闹到不行,显得挂断之后的这边寂静得奇怪。
他的脑袋不可遏制地疼痛起来。手里握了很久的药瓶最终还是没有打开,反而被随意地丢回了药箱,和周围整齐的拜访格格不入。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变成了这样?
2006年的秋天,单曲在海外的发售进展顺利,歌友会的活动也圆满完成。随行的staff们虽然劳累,但喜悦愉快还是溢于言表,不约而同寻了个地方一起庆祝。反倒是两位主角因为年龄的关系早早离场,先行回到他们暂住的旅馆套间。
那个晚上,手越祐也迟迟没有显露的第二性别觉醒了。
香甜清爽又透着苦涩的薄荷巧克力。
Staff的电话拨不通,旅馆里寻得到的只剩下语言不通的当地人。
增田贵久装作很冷静的样子,把房间的窗全部锁上,又死死拉起了窗帘,自己则退到门外,从外面把门锁了。
失控的信息素让他也感到很难受。
他身边当然是带着alpha的抑制剂的。但那个时代的alpha抑制剂除却镇静作用之外大多都带有很强的安眠效果。
他不敢。
他怕自己睡着的时候会有陌生人闯进来。
手越祐也会被吓坏的。
没有理由的,他想守着他。
他于是把房间里找得到的所有免费矿泉水都搬到了那人房间的门口,又搬来一张毛毯,准备在那里过夜。不停地往口中灌着冰凉的矿泉水,为自己降温,同时也保持清醒。
生理上的,心理上的。
“まっすー……”
“嗯?”
“……我好怕……”
“会没事的,别怕。”
说得好像他的声音没有颤抖似的。
“まっすー”
“嗯?”
“如果有奇怪的人来了,まっすー就进到房间里来吧……”
“别担心,不会的。”
“……与其被陌生人标记倒不如被まっすー标记好了。”
“……别胡思乱想了。”
“まっすー”
“嗯?”
“まっすー”
“我在的。”
“まっすー”
“我在的……”
他的名字被那个人反反复复魔咒般地念了一整个夜晚。
他实质上可以随时打开房门进去的。临时标记也好,永远标记也好,一切就会变得轻松许多。
可是那样就输了啊。
一夜未眠的增田贵久昏睡过去的前一秒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终于打开的木门,一身冷汗的自己和满脸泪痕的他。
那一年,他二十岁,手越祐也十九岁。
距离如今,还有漫长曲折又一晃而过的整整十年光阴。
他看着那个什么都不会的黑发少年飞快地成长,有了属于他自己决不退让的东西,成为了NEWS鲜活跳动的心脏,也成为NEWS坚不可摧的盾。
那么,这件事就由自己来坚持吧。
那时候的他在自己的心里默默地想着,决定得轻而易举又斩钉截铁。
又是怎么回事,忽然之间就变成现在的样子了。
门铃恰是时候地响起,他把药箱在柜子里放好,起身开门。
“ポポポポポポポー”
那人顶着一头没有做过造型的顺毛,顺着友人的动作软乎乎地靠过来,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嘴里喋喋不休却显得意外的可爱。
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混着好闻的薄荷香气扑洒在他颈窝附近的位置。
护送那人回来的友人一连抱歉,抓耳挠腮地说了一番客套话,又反反复复感谢增田贵久帮忙解决这只大麻烦。
“没关系,你先回去好了。”
他像平日里一样友好又亲切地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全然忽视怀里人玩弄完领口又去解扣子最后转去在他脖颈附近哈气的小动作。
“那就先告辞了。”
友人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飞快地退了场。
增田贵久重重地关上了门,把几乎已经完全瘫软在他身上的家伙毫不留情地丢在沙发上,叹了口气,最后转身去柜子里翻翻找找。
背后突然贴上一个温热香甜的身体,线条好看的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腰,后颈的腺体更是被印上一个潮湿的吻。
他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那个人柔软但有力的小舌反复舔舐的感觉。
“都是骗他们的啦。”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线,带着清明的,“放心好了,还没醉呢。”
他于是也笑了,带着点狡黠意味的,一边适时地停下了手上翻找的动作,把手掌摊开给对方看。
水果香气的润滑和几只安全套。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