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全稿整理】**
### **《雨后:梦痕》**
**文/ [桃欢]**
又是一个雨后的晴天。黄昏红日放出万千金色丝带环抱着城市水。可似乎一眨眼,丝亮便暗淡了,那团红色的火也慢慢被黑夜吞噬了;彩虹经过风雨后终于迎见太阳,可那抹色彩还没被人发现,便被天空吞掉了。
小时候用稚嫩的手拉住爷爷奶奶的衣角,许下诺言:“长大后,天天给爷爷奶奶买好吃的。”但长大了,他们也就只活在心里罢了。
上天似乎总喜欢在希望后面插一把刀子。黑色地板上点点银色的涟漪,唤醒了那个梦--我母亲的故事。
提起我的母亲,她生下来便一条腿残疾,外婆希望她能像梅花一样坚强地生活,故取名“红梅”。她确实做到了坚强,抗了一年癌,但她没有好好活着——像梅花一样,还没迎来春天就过早凋零了。她的温存就像一块打碎的玻璃,无论如何拼接,终究不完整。
温存湿藏在那本充满回忆的旧相册里,出现在与婆婆的谈话间,还有的,在我稚嫩的记忆里。
照片里的母亲,亲切,美丽,总喜欢冲着镜头笑,笑得眼媚又幸福。一双闪亮亮的眼睛里是阳光,是春风,是日暖。母亲的爱没有从照片里逃掉。母亲的遗照没有从这里面选照片里选,父亲选了母亲成人那天拍的照片。那是她唯一没笑的照片了。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拍照吧,显得那样矜持。那可能是父亲唯一敢用来当遗像的照片。
我曾问父亲,为什么不在她生病时拍一张当遗照呢?后来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是个笑话。
外婆从没向我提起过母亲,或许是不敢,我不清楚。我注意过很多次,外婆总是入神地盯着我,也许是因为我有母亲的感觉吧。我记得她在母亲的葬礼上趴着哭,那是什么样的味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比火温暖着心脏还痛吧,不然经历过几次大手术都笑着说没事的外婆,怎么会哭得像个孩子呢?
从婆婆那获取的记忆总发生在夜里。昏黑的土房里,土墙被煤熏得漆黑。婆婆拿着火钳,颤抖着把火柴丢进灶膛,点点橘红在暗红的柴火上摇曳。她佝偻着与我坐在一根木凳上。 婆婆说,这条木凳的年岁比我还大。她以前经常和她的孙女坐在这里谈家常。柴火光映在她脸上,把她每日的辛劳全都照了出来,脸上的沟壑渗满了火光,黝黑的脸在火光下更沧桑了,她的目光迷茫地盯着那团火。
“你母亲是个能干的人,把你姐妹俩看得比命运还重啊。可上天不长眼,夺了她一条腿,还不够吗?看啊!看啊!都是命啊。”她声音轻轻的,沙沙的,像深秋的风吹过枯叶。眼泪从她浑浊的眼睛里涌下来,显得格外晶莹。
她每次提到母亲都会掉眼泪。或许她想到了以前和能干的孙女坐在火光下谈家常,但现在只能和孙女的女儿坐在这里。
雨又下起来了。
在雨中,那本被母爱点亮的灯被泪水打湿了,燃不起来,在窗子里哭得快窒息,刺鼻的空气跟着雨水的味道扎在我的喉咙。我很迷茫,我不知道母亲——这个梦,给我的是温暖,还是一道会呼吸的伤痕。
我只知道泪水像盐一样抹在本该结痂的伤口上。想去探索那个真实的梦,可它却把我弄得生痛。
梦,醒了。
柔软的雨点飘在地面上,裹着点点波纹。不一会,天晴了,阳光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亮亮的,像是在发光。叶片上抹了一层亮片,晨风吹过,像阳光下的水面一样一闪一闪的。整个世界像一片绿色的银河。
明天应该又是下雨天吧。可,后天呢?或许它是晴天,彩虹也快被大气吞掉了吧。可,那又如何呢?至少在生命的某一天,它会将黑暗的地面照亮,将雨水蒸发。它一直都在。
这时候,好像有一片花瓣落在我的心口。是的,伤口发了芽,开出了一朵花。在阳光下,她肆意地生长。雨水也许再也滴不进去了,因为里面盛满的,都是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