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学习
美文阅读笔记
㈠以前以为,所谓成长,就意味着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坚强,意味着成熟和冷漠。但是现在却越来越感到:真正的成熟,是从学会对自己温柔开始的。就像一本书中写到的:“人生的过程本身,就像磨炼灵魂的砂纸,人们在磨炼中提升心性,涵养精神,带着比降生时更高层次的灵魂离开人世。我认为这就是人生的目的。”记得看过这样一段话:“我吃东西越来越清淡,对待人情世故越来越宽容,不乱发脾气也学会了忍让,慢慢地有了一颗成长的心。也开始害怕听到任何与病痛有关的事,最大的心愿变成了全家人身体健康。”
㈡我们三十岁的时候悲伤二十岁已经不再回来。我们在五十岁的年纪怀念三十岁的生日又多么美好。当我们九十九岁的时候,想到这一生的岁月如此安然度过,可能快乐得如同一个没被抓到的贼一般嘿嘿偷笑。相信生活和时间。时间冲淡一切苦痛。生活不一定创造更新的喜悦。小孩子只想长大,青年人恨不得赶快长胡子,中年人染头发,老年人最不肯记得年纪。出生是最明确的一场旅行,死亡难道不是另外一场出发?成长是一种蜕变,失去了旧的,必然因为又来了新的,这就是公平。孩子和老人,在心灵的领域里,比起其他阶段的人来说,自由得多了。因为他们相似。岁月极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春花、秋月、夏日、冬雪。
㈢儿女和父母争辩时,有着先天的“弱势”,父母一句“我是为你好”犹如千军万马,你纵有千般理由也瞬间土崩瓦解。
其实这句话也没错,小时候让我多吃饭少吃零食,念书后让我多看书少看电视,这些管教造就了我,现在成为一个身体健康、有文化、有理想的好青年。只不过从大学离家的那一刻起,父母思维的更新速度慢慢就跟不上一个如脱缰野马放风在外的年轻人,于是,各种矛盾在酝酿中一触即发。
我的妈妈拥有天下所有母亲的特征,比如勤劳、勇敢、善良,且爱女甚于己。每次离家返校,她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吃的用的给我装进行李箱,生怕我在学校受了委屈。最关键的是,她还爱上了买行李箱。一年夏天,我一个人拖着两个半人高的大行李箱,在北京地铁错综复杂而又无电梯的换乘通道里,拎不动又放不下,终于号啕大哭。
不用拿了不用拿了,什么都不用拿!”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妈妈说的,当然,这是一句赌气的话。又一年返校日,当我提出不需要带那么多东西后,妈妈的联想功能自动触发:你不要带这个,不要带那个,你就是都不要带——你就是跟我过不去——我是为你好,你却不知好歹……年少气盛的我,自然接受不了这样的神逻辑,于是,一场家庭范围的小规模冲突爆发。斗争的结果是,行李箱由两个减为一个,但母女双方都怒气冲冲。这样的情景剧大概上演了两三次之后,我意识到抗议不能解决问题,只能智取。
大部分父母看着儿女从一天都离不开自己的小人儿,变成一个独立的成年人,心里都会有失落感。从这个心理出发,推理可得,妈妈要的是一种自己被儿女需要的感觉。战略已定,就差操作了。
A计划,主动跟妈妈说我要什么,请她操办,这样既让她获得了存在感,也满足了我的实际需求。B计划,告诉妈妈有淘宝和快递这两件神器,还有免运费这样的大杀器。C计划,“不经意”地透露,北京的火车站和机场都离学校很远,东西多我就得打车,100块都打不住,东西少就能坐几块钱通行全北京的地铁。灵活运用这三招,行李问题迎刃而解。
毕业后,我留在了北京工作,退休后的妈妈更加寂寞。她的青春年华都湮没在家乡那个小镇,没出过什么远门,于是每年春天赶上我放假,我就带她去看看伟大祖国的大好河山。
据说情侣之间最好的考验方式就是一起出去旅行,在等车、吃饭、买票等各种细节中,原本隐藏的矛盾就会一览无余。亲身经历证明,此理也适用于母女之间。
有的矛盾是因为年龄,我热衷于自助游,总是在各种交通工具之间倒腾,但妈妈走不动;有的是因为兴趣,当我在那里感叹“两岸青山相对出”时,妈妈正在专心研究山上那棵树上长的是橘子还是橙子,两人话不投机;还有的矛盾是因为生活方式,当我带着妈妈穿行于一条灯红酒绿的酒吧街时,那些忙着揽客的服务生,自动就把我忽略了。
磕磕绊绊不断,加上两个人又连续一个星期形影不离,即便没啥大事,积聚的矛盾也有火山爆发的时候。一次在阳朔西街街头,我俩走了好大一圈也没找着合意的饭馆。终于,妈妈怒了:“我就知道你想去酒吧!不让我吃饭!我回旅馆吃饼干了!”这这这,从何说起,可联想是她一贯的思维方式,我也无能为力。
不过,我已不是当年的懵懂少年,目送妈妈回旅馆后,我一个人冷静下来,开始善后。我先和爸爸用短信远程交流了一下妈妈的性格,然后得出结论,“得哄”。于是,我在外面转悠了几个小时,估计她气消得差不多之后,再回去死皮赖脸地贴上去,给她个台阶下,她也就释然了,刀子嘴豆腐心,天下妈妈都一样。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秉承两个凡是——凡是要做选择时,我说清楚状况,由妈妈来决定;凡是发生矛盾的,参见第一条。因为我认识到了自己关键性的错误:我是带着妈妈出来玩的,让她开心才是最重要的目标,怎可本末倒置?我少看一个山头、少过一天夜生活,无伤大雅。何况,妈妈是个聪明人(我不笨,又据说智商来源于母亲),她只是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罢了,其实,她都懂的。
旅程结束,在机场依依惜别时,妈妈突然说:“你下次还会带我出来玩的吧?”语气就如同20多年前,3岁的我拉着妈妈的衣角:“我们明天还去儿童公园吗?”
妈妈老了,而我长大了。“我是为你好”这句话,大概也将成为我对待父母的座右铭。至于那些鸡毛蒜皮的矛盾,我念了18年书如果还解决不了,那才真对不起我这遗传自妈妈的智商啊。
㈣单身没什么不好,不必为另一半操心,也不必担心另一半没有为自己操心,而且爱上哪儿就上哪儿,爱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唯独,一个人上馆子,还挺麻烦的。
我曾经单身好长一段日子,进馆子吃饭的经验丰富。那时台北的川菜馆很红火,我决定去试试朋友推荐的一家。去之前先为自己做了点心理建设,要不五点半,要不七点半,不能在人最多的时候去凑热闹,惹人嫌。吃饭前,先跑个五千米外加做两百个仰卧起坐,腾空肚皮进馆子,免得点不了几道菜,更惹人嫌。
准备妥当,我五点半进馆子。
“您几位?”
“一位。”
“吃面?点菜?”
“点菜。”
我被领进最里面楼梯下的小桌子,面对厨房,右手边是厕所,抬头要当心,以免撞了头,吃饭得坐直,免得屁股挡人上厕所。奇怪,店里明明空桌子还很多,为什么非把我塞进墙角?难道是因为我长得丑,怕吓到其他客人?
从夫妻肺片吃到豆瓣鱼,三菜一汤外加啤酒,吃得肚皮圆滚滚。咦,什么时候来了满馆子的客人,外面还有人排队。正想再喝杯茶,服务员已经忙着收拾我的桌子。
一个人吃饭,会被歧视。
换个方法,我照样六点不到便进馆子。
“您几位?”
“两位。”
这回好,被领到窗旁的桌子,外面是街道的树影,且离厕所八丈远。我说边等朋友边吃,先点菜吧。菜来了,我稀里呼噜吃起来。刚过七点,桌面的盘子空了,酒瓶也空了。服务员用怜悯的口气对我说:“女朋友爽约呀。”
对,女朋友爽约。我不能因此不吃饭吧。
一个人进馆子,最理想的选择莫过于日式料理店,往料理台前一坐,面对师傅,自己吃自己的,还可以跟师傅聊聊天。要不然面馆也成,和陌生人拼桌,说不定飞来艳福。当然,一个人吃饭往往会把莫名其妙的寂寞和无奈拌进饭碗,这是再美再好的食物也无法弥补的。
突发奇想,像我这样的单身不在少数,也都有吃饭问题,何不招呼一下,几个单身汉组个“饭团”一起去吃饭?果然响应“饭团”的人还真不少,有时四五个,有时七八个,进了馆子少了歧视,多了重视,点了整桌菜,大家吃得高兴,就是结账时得有劳店家:“老板,能不能帮我们除以五。”
“饭团”最怕斤斤计较的团友,譬如小李不吃牛肉,他拒付牛肉的钱;譬如老赵不喝酒,他说酒钱分开算;譬如薇薇饭量小,坚持付账时她只能算半人份。这些都无所谓,反正没人规定“饭友”不能换人,久而久之,几个老“饭友”形成固定班底,每周五别人去约会去恋爱,我们吃遍台北的馆子。老黄结婚那天,他的喜宴特别留了一桌摆上“饭团”的纸牌,十一个单身者挤十人的桌子,天冷,挤挤暖和。老黄与新娘来敬酒,他举着杯子喊:“谢谢你们陪我度过七十三个寂寞的星期五晚上。”
这喜酒喝得有些哽咽,有些磕磕绊绊,有点凄凉。
老黄结婚一年后,在他老婆大人的恩准下,经常周五独自来跟我们蹭饭,他说:“还是这样吃饭有滋味,我和老婆两个人,出去吃饭也难。”
“饭团”的成员来来去去,有的如老黄般结婚去了,有的调职出国,有的觉得这么“团”下去一辈子结不成婚。旧的走了,新的来了,到我结婚“脱团”的那天,全团只剩两个创始团员,他们散坐在婚礼酒席的两头,事后我才知道,他们每桌敬酒,竟然招收了好几个单身的新团员,于是“饭团”继续热闹。
结婚十五年,直到今天,我每个月仍有一两天去参加“饭团”,当然是一个人去重温单身的幸福感。我们现在这个“饭团”,单身者只有三人,其他七人皆已婚,不过丝毫不影响吃饭的乐趣。台北好些店家都认得我们,不忘给我们加菜、打折。
最近老黄提出个颇有建设性的意见——大家组团出去玩,白天各玩各的,晚上集合一起吃饭。听起来不错,却遭到史上最大的阻碍,好几位老婆大人表达她们极度的不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在台北吃吃可以,想假装单身出去玩,免谈。”
借此机会做些反省:其实,单身的日子多值得怀念和珍惜呀。
㈣有些人似乎永远不会死,比如“老佛爷”Karl Lagerfeld。
虽然百科记录他出生于1933年,但实际上,他的出生时间介于1933年到1938年之间,没人确切知道他的年纪。从21岁起,这个坏脾气的德国小伙子就在巴黎厮混,从设计比赛年轻得奖者到“老佛爷”,叱咤江湖64年。
2017年,我有幸去巴黎大皇宫看过一场香奈儿的秀。去之前,就有人说老爷子快不行了,秀是看一场少一场。我看的那一场秀里,老爷子一如既往若无其事地在模特队伍后面走了出来,只是没有像往常一样满场飞social,他出现的时间很短,只有几分钟。他走后,人们恋恋不舍地在满是沙子的大皇宫里议论着这位大神,谁也不知道他还能挺多久。
事实上,他比人们想象中挺得久多了。之后的两年,他仍然不时出现在香奈儿的秀里,只是在最后几场时,他带着他指定的继承人Virginie Viard出场,显然有点交代后事的意思。最让人觉得神奇的是,这位八十多岁的老人只缺席了他去世之前区区几场的秀,不得不说这真的太强悍了——工作,工作,不停地工作。他看不起那些要等灵感的设计师,他的名言是“灵感无须等待”,你只要不停地工作,灵感自然会翩然而至。
他用一生践行了这句话,这位传奇人物工作了整整一生,直至生命最后。老佛爷没有错过他活着的任何一个年代:上世纪七十年代、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直至新千年,直至他去世的前一天,他一直是江湖的中心人物,是主角。他逝世后,那么多人扼腕叹息,因为这次用“一个时代结束了”毫不夸张。
Karl Lagerfeld一生的丰功伟绩、奇闻逸事,大概可以写一本厚厚的书。但在我看来,老爷子最伟大、最让人佩服的有两件事。有趣的是,这两件事的本质一样,都属“重建”范畴——他重建了香奈儿,也重建了他自己。
1983年,他接手了暮气沉沉的香奈儿。当时,这个品牌在它的创始人香奈儿(“Coco”Chanel)去世之后就江河日下,事实上,香奈儿还在世的时候,这个牌子就已经不怎么灵了——在崇尚年轻的时尚圈,这是一个过时老太太的牌子,有谁会去穿一个过时老太太设计的东西呢?
Karl Lagerfeld进入香奈儿时快四十岁,正是一个大师最好的年龄,才气与精力无限,对着香奈儿这个奢侈品世界的庞然大物,他做出特别正确的决定。他不像一般稳重的设计师,在接手大牌之后战战兢兢,不敢改一丝一毫,也不像天才型选手,将之全盘推翻,完全改造,对设计师而言,接下一个快死掉的大家伙,既要让它活过来,又要保证它仍然是它自己——这大概是世界上最难最难的一个难题。
在这一点上,没有人比KarlLagerfeld做得更好。他的香奈儿改造行动,既静水流深,又雷霆万钧。老佛爷最牛之处,是他把香奈儿做成了一种精神,一种文化,将之继承下来,与此同时也加入了许多新的、年轻的东西。
晚年的时候,Karl Lagerfeld得意地说过一段话:“我已经完成了Coco Chanel自己都无法企及的成就,她会嫉妒我的。”KarlLagerfeld成功复活了香奈儿,让它在数十年之后仍然是世界上最成功、最顶尖的奢侈品品牌。在香港海港城,若你看到香奈儿门口那比谁都长的队伍,定会对这位老人产生一丝遥远的崇拜。
与其说Karl Lagerfeld是设计大师,不如说他是深谙人性的心理学大师、产品大师,他亲手把香奈儿变成了某种女性精神的图腾,他亲手把这个传奇人物变成了一个女性宗教,一个励志的成功梦想。
那么是不是只有年轻肤浅的女孩会上这种当呢?我可以确定,并不是这样的。
前两年,香奈儿出了一款新的香水——嘉柏丽尔,名字取自香奈儿早期的闺名。初听时,心里曾暗笑香奈儿还真是物尽其用。后来,看了一段视频,视频里提到这款产品的设计初衷:当COCO香奈儿还是嘉柏丽尔的时候,正是她人生最苦最难的时候。那时,谁也不相信她会成为时装大师,除了她自己。她深深地相信自己,紧紧地拥抱了自己……
作为一个自诩刀枪不入的精明消费者、曾经自称浸淫时尚界长达二十年早已看破红尘的我竟然也被打动了,恨不得通过香水这个载体,与那个一百多年前年轻的、草根的、倔强的女孩心灵相通。
20世纪90年代,Karl Lagerfeld还只是一个名人,他戴着墨镜,穿着西装,紧扣着彩色领带,摇着折扇,与他庞大的体型一起,构成了他著名设计师人设,但到了2001年年底,他突然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2001年他悍然减掉了42公斤的体重,42公斤,就是84斤(许多中国女明星的体重),然后将之基本维持到去世。从此,他从一个时装设计师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时尚界的摇滚巨星,他用浆过的白领子,尖细的坡跟鞋和无可动摇的决心写就了一个让人一眼难忘的时尚大IP。
他有无可置疑的才华、自成一体的审美、不惜代价的闪耀、物我两忘的飞扬、誓要与众不同的决心,而与此同时,他无情,他势利,他自我,他善变,他毒舌,他精力旺盛,他活得够久,只要人类存在,只要还有时尚这个行业,他就是后辈们难以逾越的高峰——他是真正的王者。
当然,作为最杰出的时尚王者,他还有王者最重要的一点:随身携带了一座巨型城堡,名叫孤独。鲜花、美人、闪光灯,无论和谁在一起,无论搂得多紧,无论笑得多灿烂,他都是出离的,他彬彬有礼地保持着和这个世界的距离。
没有什么是完美的,但却要尽力完美;没有什么是值得拥有的,却要全部拥有:美好的房子,瓷器……他什么人也不爱,什么东西也不留恋,可是他一点也不在意,他活着本身就是艺术,是他想要的意义。
巅峰之上,唯有孤独,吞下这些孤独,在金光灿烂的浮华世界里骄傲遨游,这是王者的命运。
逝者如斯夫,去时华枝春满,天晴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