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脚女人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形容说话写文章又啰嗦又不讨喜,这是到现在都还既生动又流行的歇后语。随着“三寸金莲”的消失时间久远,它的关键词“小脚女人”、“裹脚布”恐怕需要进行名词解释了,不然就失去了歇后语那种心照不宣的幽默感了。
不知从什么时代开始,为了迎合中国男人畸形的审美恶趣,中国女子从五六岁开始脚背和脚趾关节就要被人强行掰断内卷缠起来,自此后的日日夜夜直至终生都被这长长的白布严严实实地裹紧,让脚掌骨和脚趾停止正常生长而发生畸变。那时候女人的脚以小为美,称为“三寸金莲”,男人用“盈盈一握”来形容女人小脚的娇俏可爱,用“风摆柳”来形容小脚女人娇弱无力的走路姿态,他们甚至不惜笔墨写诗赞美女人小脚的“美”:“露来玉指纤纤软,行处弓足步步娇”,全然不在乎女性为此承受的巨大身心痛苦和生活上的极大不便。当然,为了迎合男权社会的审美需求,女人即使遭受酷刑般的折磨也会忍痛接受缠足,继而为自己的女儿、孙女缠足,因为如果不拥有一双引以为傲的“三寸金莲”想嫁个好人家是不可能的,现在那些不惜通过整形整容以取悦别人实现“人生目标”的行为和缠足应该是师出一门。
为达到“三寸金莲”的裹脚效果,裹脚布不轻易拆开,直到定型。小脚女人要洗脚,可不像我们现在随时随地地进行。我亲眼目睹过小脚女人洗脚,那真是大费周章。为避开外人甚至连自己的男人都不能看,所以只能躲到房间洗。洗脚最麻烦在于脱鞋和穿鞋。先解掉跟裤脚绑在一起的套鞋,再脱掉里面的软鞋,(套鞋是接触地面用的,比较硬实,软鞋做工精美小巧,是睡觉都不脱的,真正的“三寸金莲”绣花鞋其实是里面的软鞋。)接着从小腿开始一层层地剥裹脚布,一直剥到脚尖,展开的裹脚布足有一米多长。完全剥开的小脚脚趾全部附着在足底,像一只沉睡的蛹,只是蛹有肢节舒展,破茧成蝶的一天,小脚女人终其一生都不敢有片刻舒展。裸露真容的小脚皮肤苍白幼嫩,薄如蝉翼,吹弹即破,需要小心翼翼地清洗。洗完脚后,又用干净的裹脚布从脚趾开始一层层一丝不苟地紧紧缠裹起来,接着穿软鞋,穿套鞋,用套鞋后面的布带把裤脚左右交叉捆绑牢实,一个看似细脚伶仃弱不禁风的女人又开始了劳碌奔波的生活,也许只有生于富贵人家的太太小姐可以不用干体力劳动,多少少受一些身体上的痛苦。
换下来的裹脚布要清洗干净收叠好,以备下次洗脚时换。要是不洗,那岂不是又臭又长么!
小时候听大人们讲,旧社会腾冲抽大烟的人不少,很多人抽得倾家荡产,而且烟瘾一犯,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其中有个人烟瘾犯了又没钱去买烟,没办法,居然把老婆洗干净叠好的裹脚布偷出来,趁着夜色拿去烟友家说用一卷饵块换点烟抽。第二天人家准备吃饵块时,打开一看,那哪是饵块卷,而是女人的裹脚布!
腾冲饵块刚撖出来如一张白布,风吹凉后象布一样卷起来,可以根据需要切丝、切片加工食用,有名的“大救驾”就是饵块切片炒制。但是居然被烟鬼用老婆的裹脚布冒充,真是又倒胃口又悲催!
好在现在既没有了“三寸金莲”,也没有了大烟鬼,那种令人哭笑不得又悲催的故事也就不会再有了。倒是被恶心了一把的腾冲饵块没有受到影响,至今仍是深受腾冲百姓和游客喜爱的特色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