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十一年内生下了五个娃,都是他们所谓的丫头片子。那时没有多少天产假,所以母亲要一边工作,一边生娃,一边还要养娃。
真苦呀,怀孕时也没什么营养,土豆、白菜、苞米面大饼子能吃饱就是营养。吃了吐,吐了再吃,特别能吃,主要是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吃。快生产了还在上班,母亲骑着那个为了提速而买的二八大自行车挺着大肚子风里来雨里去也不惧。
她在粮店当售货员,白天忙着卖粮,晚上回家忙着洗衣、做饭、带孩子,孩子们睡着了,还得再缝缝补补,几乎一刻也不得闲。
人类的生命力多么旺盛、忍耐力多么强大、吃苦耐劳的功夫有多深从那个年代的妇女身上完全可以证明,说她们就是生孩子传宗接代的工具也一点不为过。
好在母亲的粮店售货员工作在当时是人羡人爱的美差,那时候粮食都凭票购买,所以在粮店工作就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
有军烈属老人家里没孩子吃剩下的粮食她们就可以拿着人家的粮本买回家,地上掉下的所谓“土大米”、“土高粱米”,回家让几个孩子挑挑、捡捡都可以吃,此外粮店还有压面条机,卖剩下的面条头也可以便宜买回家吃。所以保证一家人吃饱没有问题。
青菜就是每天商店卖剩要处理的西红柿、黄瓜、烂菜叶,母亲一兜一兜地往家买,很便宜。
到家她把那些西红柿和黄瓜洗好,放在一个大盆里,几个孩子蜂拥而上,她们迅捷地从盆里逮起一个,就往嘴里塞。
就这样,我的母亲像养小猪一样把我的四个姐姐养活了下来。
“目标未实现,生子续努力”,母亲接下来痛苦而又满怀希望地怀上了我。
他们刻骨地盼望着我是一个男孩,因为生我四姐的时候,医生告诉我母亲什么“翻衣”了,意思就是说下一胎指定是男孩,所以他们一直以为我在母亲的肚子里是个男孩,怀孕的时候就悉心地爱护着我,给我吃了一些好吃的,结果生产时医生抱着我一个白胖白胖的大丫头,心里那个失落呀,据说过了两个多月之后,父亲才给我去上户口,给我起的小名叫“多儿”。
所以我一出生就是一顿被嫌弃。
可是我生下来有八斤多,胖嘟嘟粉嫩嫩的一个小肉球,小鼻子、小嘴特别可爱,眼睛长得也漂亮,大概从娘胎里就知道自己会被嫌弃,所以努力长得好看一点,还能惹点人爱。
我很乖,几乎从来不敢给父母添麻烦,深怕讨人厌,每天不哭不闹,只要给喂点吃的,就乖乖地躺在那睡大觉。
即便这样,我还是没有逃过被嫌弃的命。
母亲生下我三个月又怀孕了。可见我的父母为了生个儿子这是有多拼呀。
这回没有让他们失望,真的是一个男孩。从弟弟这个男孩的胚胎在我母亲肚子里一诞生,我的命运就发生了逆天的变化,我开始从这个家被剥离,寄人篱下。
我被送去了我奶奶家。
更让我们吃惊的是,我弟弟诞生的日子居然和我是同一天,也就是说我们姐弟俩同一天生日,相差整整一岁。
从此,我开始了我的流浪生活,我的弟弟则开启了他这一生被“皇上”一般对待的过程,而我们这个家也因为有了这个“祖宗”一般人物的存在而陷入了没有一丝曙光的黑暗绝境,我的灵魂也再没有一丝的安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