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謇沈寿之爱情,人们总是津津乐道,有人以为崇高而伟大,有人认为出离又叛逆,更多的人,则是将其视作八卦,故作神秘地提及从张謇住处通向沈寿所在的濠阳小筑的那扇小门。
沈寿因病卒于四十八岁,令人称奇的是,作为余觉的结发之妻,她既不愿死后归葬老家,也不愿将来合葬本夫,与余觉“生同衾,死同穴”,而是遗命张謇,孤身葬于南通。那么,究竟是为什么,让沈寿在人生的边缘之上,毅然决然地走出凡俗羁绊,走向一个人的孤单呢?
如果说不是因为张謇,肯定说不过去,但如果说就是因为张謇,估计也有失公允。
张謇对沈寿,可谓相见恨晚。 1914年,应张謇之邀,沈寿来到南通,担任张创办的女红传习所的所长兼教习。其时,沈虽已年届四十,但皮肤白皙,身材婀娜,举止娴雅,性情温良,让年逾五旬的张謇惊为天人,后来,他自比曹操,把沈寿比作蔡文姬,在《惜忆四十八截句》中写道:“黄金谁返蔡姬身,常道曹瞒是可人;况是东南珠玉秀,忍听蕉萃北方尘。有斐馆前春水生,唐家闸外暮潮平;登楼即席殊矜重,不似惊鸿始为惊。”
之后,张謇从不掩饰自己对沈寿的敬重和爱慕之情,对其不遗余力,用心良苦~日常生活的照顾之心,得知生病时的焦虑之心,百计延医的竭力尽心,闻病稍癒时的喜悦之心,沈寿殁后的悲痛伤心,以及长久不减的思念之心~天地可鉴。 沈寿对张謇,可谓一往情深。
在张謇专门腾出来为她养病的“谦亭”,沈寿想到张謇的知遇之恩和无微不至的关心,决定绣此二字送给张謇,当张謇来看望沈寿时,看到绣绷上绣的墨色绣品是自己的手迹“谦亭”两字时,已然被感动!而当他再低头细看,却看得浑身震撼,这“谦亭”二字,竟然是沈寿用自己的一根根头发绣成的!
“发肤受之父母”,中国人对头发有一种神秘而深切的感情。从古至今,刺绣中的发绣并不多见,即便有,也多半像和尚居士刺破舌头写“血经”一样,用于佛像绣品,以消灾祈福或敬献心愿,因此,当一个女子以“青丝”为男人作绣,无疑是一种非同寻常的感情。
张謇对沈寿“毫不避嫌”的情感,果然引起了沈寿所担心的“外间悠悠之口”,余觉愤而离开南通前往上海谋生。面对自己深爱的女人,张謇下了决心,与其窝窝囊囊地做人,不如堂堂正正地娶过来,给她做一个名分。但却遭到沈寿拒绝,理由很简单:“我珍惜的是这份情,我要的是这个过程”。
在沈寿生命的后期,为了让她有更好的养疴之寓,张謇专门修建了濠阳小筑和绣织局大屋,而在濠阳小筑的后半舍,张謇办公于斯,会客于斯,寝食于斯,那扇方便之门,也开凿于斯,张謇经常出入,亲伺汤药,精心呵护。沈寿病殁后,张謇倾力相助,遵其遗嘱,举行公葬,礼仪隆重,为其建设了规格很高的陵园,并将其遗作收入南通博物苑,名垂千古。
一座城,一个人,在近年来名人搭台,旅游唱戏的热潮中,张謇的业绩、声誉及其留下的历史遗迹无疑是南通市旅游开发不可替代的宝贵资源。南通市政府甚至已经邀请国内某位著名导演赴南通商榷,并初步达成拍摄电视剧的合作意向,但张謇的后人同意拍摄的条件是,不能拍摄张謇和沈寿的情感戏,虽然没有说明理由,但原因可想而知~是批判不合常规的做法?抑或歌颂爱情的伟大?
但是,如此这般,张謇的一生岂能完整?而失去了情感,一部电视剧灵魂何在?这件事情,就这样搁浅了下来。
芳华总若梦,孤影浮世伤,张沈之恋,注定奇绝注定美,注定销魂注定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