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猎魔刀影(18)

        美好(二)(18)

        苗运昌关心地说:“你注意点儿脚。”

        染绿妩媚地一笑,转身走了。

  苗运昌看着她,发现她的脚并没有一瘸一点的样。他这才恍然大悟,不禁笑了,觉得自己被戏弄也是一种幸福。他回了下头,见四个姑娘被抛在了远处。于是,他嘴里嗑着瓜子,拨转马头向着东边人群聚集的河边上去了。

    “运昌!”

    “运昌哥回来了!”

    “兄弟!”

    从人们呼喊的热情上来看,都没有对苗运昌的不参加干活抱有怨言。

    苗运昌跳下了马,把缰绳搭在了马身上。他从身上摘下猎枪,拎在了手里。

    依然是单身汉的矬子朱乐迈着罗圈儿腿,抛下了手里的一根木头,第一个跑上前来问:“运昌,今天打到什么猎物了?”

    苗运昌说:“乐叔,你领两个人,去到那土山上把一只野猪给抬回来,扒了皮把肉给大家伙儿按照每户分了。”

    朱乐高兴道:“我能找到,这是好事,好嘞!谁愿意跟我去?”

    他是一个只要是能捞到好处有便宜占,你就是骂他八辈祖宗,他也是不在乎的主儿。在这一点上,是真跟他的爹娘遗传有关系。

    钱二黑说:“我去!”

    孔武说:“我也去!鸭屁,你就是个吃僧,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就你这小体格儿,只能拿两块豆腐,去了也白搭,倒不如在这里多少也能帮着干点儿活。”

    朱乐就瞪了孔武一眼说:“咸吃萝卜淡操心!你别瞧不起人,腿长在我身上,我爱去就去,你管不着。”

    他说完就咳嗦了两声,朝地上吐了几口痰。正是因为有这一习惯,不知何时就有人把他的嘴称之为“鸭屁”了。他第一个带头朝着远处的那座土山上跑去,后面跟着钱二黑和孔武,另外还有几个爱热闹的男孩子,像招了蜂子一样,连跑带颠地叫嚣着紧紧跟随其后。

    苗运昌跟别人打着招呼,他见爹没有在场。

  有人在往河边上搬运一根根木头,也有人在拉锯破板子。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在溜腰深的河里栽木桩搭桥,上面有人在铺木板子。木桥已搭了几米远,具备了形状。在平静温和的河面上,有水鸟和燕子在飞翔。

  那条已有多年了的小木船停靠在岸边,被绳索拴在岸上的一个石桩上。对岸有人家开荒出的小片田地,耕种收割得需要船才行,但要想运过车辆马匹还是不成的。

    年轻人个个都是一副干劲儿十足、热火朝天的景象。

    陶其盛在钉着筒车的框架,跟前站着振坤及伍元祖和郝国民。在一个大木墩子上,摆放着茶壶茶碗,还放有一个旱烟笸箩。陶其盛是不抽烟的,他现在是全村第一大功臣,伍元祖只是个负责监督的人。一座木桥,对村民来讲也不是简单的工程。没有下大雨,趁着河没涨水,得抓紧些,不能耽误的。

    苗运昌来到了跟前,他的大白马就跟在身后。这马在训练下,是不会对熟悉的人尥蹶子的。

    “运昌哥!”

    “运昌!”

    “运昌兄弟!”

    桥上的和河里的人都主动在跟苗运昌打招呼。

    苗运昌对他们摆了摆手说:“大伙儿辛苦了,我啥也没干,抱歉了!”

    孟国安在河里说:“干点儿活没什么,现在我才发现,运昌兄弟才是村里的大少爷。”

    这个人肚子里有几滴答墨水,平时爱咬文嚼字,带着文绉绉的酸样。

    苗运昌也没介意他有点儿冷嘲热讽的话,然后礼貌地冲着伍元祖和郝国民说:“大爷爷和郝大叔也在。”

    孟国安忽觉自己的话有些欠妥,就笑着问:“兄弟今天又打着啥了?”

    苗运昌装作没听见,就没去搭理他。

    孟国安就弄了个臊猫,苗运昌简直是给他来了个烧鸡大窝脖。

    伍元祖看着苗运昌,一手捻着胡须,笑吟吟地问:“刚才听见你打了只野猪?”

    他穿着长袍马褂,一脸的和善慈祥,面色红润,有点儿鹤发童颜的神采,在手里拿着一个长杆儿烟袋,烟袋锅里正冒着烟。现在上了年纪的他,不过精气神倒十足。如今的他,经过多年的努力,已如当年所愿,在平泉县城里开了四家买卖店铺,商店、饭庄、粮栈、旅社,都是盈利颇丰,雇用了二三十个伙计。只是日本人占据了东北后,生意就开始难做了,各种赋税也多了起来,不再那么兴隆。现在已把县城里的生意交给了进福进禧这两个儿子打理,他就回来享清福了,颐养天年,或者人是需要落叶归根的。他爹早已不在,他就理所当然地成了一村之长。如今他的四个儿子,都早已结婚生子了,有儿有女,人们称是伍家的“八龙六凤”。大孙子伍龙、二孙子伍凤、三孙子伍呈、四孙子伍祥、五孙子伍合,他们都结了婚,有的有了儿子,有的有了女儿。伍合是在去年腊月结的婚,如今妻子已有孕在身。六孙子伍家,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七孙子伍欢,八孙子伍乐,这两个年纪正处儿童时期。另外是六个孙女:妮娇、妮娃、妮娉、妮婷、妮姽、妮婳。现在只有妮娇在她六岁时就由蒋则义作媒,与县城一户姓龙的商人儿子订了亲,算是名花有主了。如妮娃、妮娉、妮婷,都是已然快要成了闺阁少女了。妮姽和妮婳,也只是女童。而先结婚的孙子,也有的已有孩子了。

    苗运昌说:“是的,出去一天没大的收获,没想到回来了,染绿她们几个姑娘在土山上捡蘑菇,竟然看到了一只野猪。把肉分给大家,就当是犒劳干活的人了。我这一天的闲逛,对不起大家,不好意思了!”

    如今一村之长的伍元祖却宽容地说:“人手够了,木料等都供上了,提前砍伐下了木头,不用你也行,不耽误工的,只要在雨季之前建好桥就可以。你打小胆子就大,爱四处游逛,现在有马有枪有弓箭又有猎刀的,村子里一些琐碎俗事是约束不了你的了。不论你做什么,单人独马的,都要多加小心,毕竟是不太平,有鬼子有土匪的,遇上了就不好脱身。”

    苗运昌不好意思地笑了说:“还是大爷爷懂我,我会小心的。在没完工时,只要是我打到猎物就大家分,就当也是出力了。”

    郝国民说:“这样也好,有肉吃别人也会高兴的。”

    陶其盛抬头对苗运昌说:“在全村里,你是打猎能手,是没有人不服的。”

  人们都知道苗运昌热衷于打猎,不仅是神枪手,箭法也出众。经常是单人独马,收获也自然是要比别的猎人多了。要说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这倒也不正确,因为有肉可吃又能卖钱,何乐而不为呢?他骑着马不与别人作伴,神出鬼没的,是那么地鹤立独行。给人以神龙见首不见尾感觉的他,总是让别人在心里直画魂儿(猜疑),他几乎是风雨无阻的整天不在家,出去就是为打猎吗?每天都有收获,不会空手而回的。所以别人的想法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他暗中还肩负着祖辈留下的一份秘密责任。

    苗运昌一笑说:“光会打猎不算是啥本事,要说有本事,还得数其盛叔,这桥这水车还不得靠你,你有手艺,这是别人比不了的。”

    没等陶其盛说话,伍元祖就感慨万千地说:“当年我要出去做生意时,我就跟其盛他爹说,将来要在这河上搭座小桥的,这样人外出也方便。村里缺木匠手艺的人,那时他爹就说,将来等其盛大了些,就让他出去学木匠,时隔多年,终于要如愿以偿了!还要做个水转筒车,这样有利于一些平坦地的庄稼能浇上水灌溉,真是一件大好事。只是,这么多年了,出去打工的陶愿景却还没有回来,真是不知道他在外面咋样了,让人惦记着,始终是不放心呀!我在平泉县城时,一直在派人在外面打听,可他不在那里,也不知道是去了哪儿,至今也是音讯全无!走时都快近五十的人了,咋还突然就想要出去打工了呢?其盛刚结了婚,也该算是享福了,可他——真不知道他当时是咋想的!”

    陶其盛听了,心中难过,这是多年里的一个秘密,让他有口难言!有谁知道,他爹就在展眼可望的龙骨山上,朝夕与禽兽相伴,昼伏夜出,形同野人,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回到了原始人类。没有被发现,也成了奇迹了!他爹因当年犯下了父占子妻的严重道德错误,为了要在忏悔中惩罚自己,经他多次无论怎么劝说也不肯回到现实生活中来了!

    苗运昌看着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人也参与到干活之中,就说:“就让手脚麻利的人多干些,上了年纪的不是笨手笨脚,怕是磕着碰着。我倒是没有伸手干什么,说这话是没资格的!”

    伍元祖说:“干点儿力所能及的也好,越是上了年纪的人,多多少少溜达着干些啥,是一种锻炼。要是死趴的闲待着,懒也得懒瘫巴了,都长点儿眼神,加些小心就是了。时光荏苒,岁月蹉跎,匆匆数十年,人已垂暮了!”

    在他心中有无限的感叹,感叹的是白云苍狗的世事沧桑!

    面色略显苍白的郝国民说:“上岁数人勤快点儿是好事儿,闲待着也不算是享福,只有身体好才会有福。”

    苗运昌就去抚摸着不爱说话的振坤的头,望了眼不远处嬉笑声传来的地方,那是有几个男孩儿女孩儿在玩耍,他就问:“振坤兄弟,你咋不跟他们玩去?”

    振坤就摇了摇头。

    苗运昌冲着陶其盛问:“他还是不爱说话?”

    陶其盛叹息道:“都十了岁了,还跟哑巴似的,一天也说不了几句,也不爱跟别的孩子去玩。他跟振宗都玩不到一起,更何况是别的孩子了!除了我,就爱跟着他娘的屁股后面转。就这色货的,等长大了,还能有啥出息了!”

    苗运昌笑道:“人都不能是一眼入骨的,得看将来,他这是贵人语话迟,他这么小就订下了娃娃亲了,是别人比不了的。而且梅子那个小姑娘长得也好,等长大了一定会是个大美人的,振坤兄弟艳福不浅啊!”

    陶其盛说:“那就得看他究竟是啥命了!”

    苗运昌说:“放心吧,肯定是赖不了的。”

  他说着就掏出了一把瓜子递向了振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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