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长大的地方,方言里管奶奶叫“太”,管爷爷叫“公”,无论走到哪,我也还是习惯这么叫着。如今,公太都已离世多年,不管我在哪看到这两个字,依然能感到两位老人音容宛在。
太的离去显得有些突然,我们都没反应过来。二零一五年腊月二十七日晚,公太吃晚饭洗了脚穿过堂屋到他们的房间睡下了,我和父亲、母亲、弟弟和几个叔叔商量着年怎么过。突然,听见公喊了一声父亲的名字说:“快过来,你妈摔下床了!”一瞬间,所有人全部冲向两位老人的房间,父亲和叔叔抢在最前面。进了房间之后,我们看到太双手被身体压在地上,额头紧贴地面,同时拖着长长的呻吟声。
父亲和叔叔赶紧把太抱起来平躺在床上,我们看到地面上有血迹,太的额头上也有。母亲赶紧打来热水给太轻轻擦去额头上的血渍。自那之后,太的额头开始淤青肿胀,同时也很突然地就无法说话了,十天之后的正月初七晚上七点,太闭上了眼睛。那十天内,我们所有人都没跟她说上一句话。那一年,太七十四岁,葬在祖屋对面的山脚下,坟头正对着祖屋。如坟前草那般周而复始,太去世已六年了。
和一般的留守儿童一样,我和几个堂兄妹也是跟着公太长大的,在那时候的我们眼中,公太甚至比父母亲还要亲。父母亲外出打工,一年也就过年才能见面,然而跟公太却是天天生活在一起的。
虽然公太的田地分给了已经成家的叔伯们,但迫于生计,他们都要出门打工,于是田土就只能给村里的其他人种,年终给点钱或者给点粮食就行,总之是不让两位老人再劳动了。可是,公太怎么闲得住呢?跟田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他们,怎们忍心自己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由荒山转变成肥壤的田地给别人种呢?所以他们又把一些离得比较近的土地自己种起来。他们对土地是有着浓厚的感情的,但如今年龄大了,上坡下地确实不比以前,再加上人民公社时期靠公分吃饭,公太要拼命干活挣工分养活一大家子人,所以积劳成疾,身体也就一天不如一天,可仍然舍不得丢下手中的锄头。我们总说农村人都很勤劳朴实,说的就是像公太一样的人,或者说是他们那个年代的人。
后来没干活了,太还是老说说身上这酸那疼的,就是那时候养成的痨伤。为了减轻痛苦,太开始吃各种各样的中药、西药,但是效果都不好。每一次赶场,除了给我们买糖和水果小吃,剩下的就是她在街上买的各种药。每次一买就是一大罐或者一大包,中草药还要我们打白酒泡。大一点之后我才知道,她买的药就是集市上那些“江湖术士”卖的无关痛痒的西药或者奇奇怪怪的中药,中药摊上有蟒蛇或者各种植物皮和根茎,看着确实独特,“神医”们把这些东西的药效吹得神乎其神。
太一直到去世都在吃药,有时我们感冒吃药,她也会来要一点吃,我们说:“你没感冒,吃这个干嘛?”她会说:“我看你们吃,我也想吃点。”晚年,药似乎已经成为她的一种安慰。那一代的老人身上都有各种各样的痨伤,他们总以为不管吃什么药,只要吃下去,病就会好。所以有老人的家庭,火炉边都有一个老旧的塑料袋装着各种药品,某一个地方泡着各种颜色深浅不一的药酒。
太去世的前一年,轮到我家照顾两位老人,于是母亲就留在家,照顾太也方便一些。那时候,我刚毕业就去了深圳上班,听母亲说,太下半年的精神就有些问题,仿佛痴呆了一样,经常忘记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一年她的痰特别多,有时刚拖干净的地板,她马上就吐一口痰在地上。母亲问她刚拖的地怎么又有痰了?她只是笑一笑,什么都不说。
天气热的时候,村里面跟太一般年纪的老太太就会来跟她聊聊天,老太太们看着太的衣服很干净就会忍不住夸两句,这时太就忍不住会炫耀一番。她说母亲经常给她洗牙、洗头、洗澡、三天两头换衣服,一辈子没这么干净过。老太太们只要有一点不信,她马上就会把自己的衣服弄脏,然后让母亲给她换,接着又不知道她刚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老太太们走的时候都会说:“这老太不行了,脑筋不做主了,开始‘作’了。”
晚年来能有人给勤换洗,按自己的口味煮爱吃的端到嘴边,这是太从没想过的,因此,在同龄人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优越感,想来也没什么不合理,当然也是她应得的。为了这些子子孙孙,她这辈子没少操心。
虽然我们都是公太带大,但是两位老人的晚年,我们在身边的时间却不多。他们还能行动自如之时,我们需要他们的照顾呵护。当他们需要照顾和陪伴之时,我们要么在外读书,要么在外工作。对于他们,我们更多的只有回忆。
那一年,堂哥不知道因为什么,脸上长了很多红疹子,几天不见好,太试了很多办法也无济于事。后来不知道她从哪得到“秘方”,用炸药混合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起炒,然后抹在脸上就会好。为了孙儿早些好起来,太真的那样做,可是在炒的时候,炸药烧了起来,火势一下子喷涌而起,把太的手和脸烧伤了,那些伤疤也一直陪伴着她,多少年来,她的手和脸上一直有着分明的烧伤痕迹。
不管是好的不好的,有效的无效的,只要对在外打工的子女好,对在家的孙儿孙女好,太都愿意做。太每年年三十这天,都会做一件事,就是给菩萨拜年请愿祈福。三十这天,早早吃过饭,太总是会叫上我,用一个篮子装好香蜡纸烛,一些水果,再切一小块刀头(拳头大小的一块肉,稍微煮一下),跟她一起到家背后的一座山上去拜菩萨。
那是一座很破败的小庙,庙旁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洞口很大,像一个血盆大口,还有点阴冷,每次去我都不敢靠近,只能远远丢下一块石头,很久才能听到回声。小庙已经没有了神龛的样子,只有几根木条遮挡着菩萨石像,几缕经过风吹雨打已经褪了色的红布条子散落在周围。第一次,我还想看看菩萨长什么样,可是太叫我不要看,我就只能帮她把贡品摆上,然后站在一旁,也不敢说话。太一边点燃香蜡纸烛,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大底就是过年了,来看一看菩萨,希望菩萨保佑她的子孙都平安健康,打工的赚大钱,读书的都考一百分,菩萨显灵,明年再来祭拜。年纪大了之后,脚力跟不上了,太仍然没有忘记菩萨。过年这天,对着菩萨的方向,在屋前的院子里摆上同样的祭拜物品,说着同样的话,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孩子们。
太腿脚还利索的时候有一个习惯,炒菜时还见她在屋子或者火炉边打转,但是饭一做好,全家准备开动的时候,她就不见了。总是要派一个人出门喊一声,通常都是孙辈扯着嗓子喊“太,吃饭了”,跟着她的声音寻过去,她总是拿着砍柴刀或者镰刀在屋后的菜园子的篱笆上这一下那一下倒弄。尽管我们说,长辈也说,可就是不管用,直到上了年纪,走不了了,才算“老实”了。除了吃饭,太睡觉的时间也不像公那样有规律。晚上一吃完饭,不管大家在一起聊点什么,只要看到太坐在凳子上双手环抱着低下头,不出两分钟,准能听到她如雷的打呼声。这时总会有人喊两声:“瞌睡来了就去睡吧。”太突然一下子清醒过来,迷迷糊糊说上一句:“关门瞌睡,好多年了,就这一小哈(一小会儿),不打一下就是受不了。”
我们小时候吃的东西很简单,主要是因为太不会做,她不会炒三盘四碟,做什么都是只有一锅。不管什么食材,先放猪油,再放点干辣椒面或者糟辣椒炒一炒,把食材按顺序全加入翻炒,最后加水,再加盐就好了,小孩子多了,吃着也挺香。我开始拿锅铲之后,就学着母亲的样子,炒菜、汤菜都做一些,调料也多了一些,味道自然就好很多,因此太就喜欢吃我做的菜。上初中后,她还说,就等我每周回家炒菜给她吃,我炒的菜香。我上初中那会儿,还要自己带米和炒好的菜到学校吃,一吃就是一个星期。由于新鲜菜放的时间都不长,所以经常带的就只有油辣椒和酸菜,而每周回来,太总是给我准备好了下周炒菜的原材料。
太虽然不会做火炉上的菜,但是土坛子里的各种酸菜却做得很有味道。太在的时候,总会有几个土坛子,装满了各种酸菜,葱头、酸茄子、酸豆角、西红柿酸汤……这些菜现在虽然能在菜场买到,但是已经吃不出我想的味道了,当然我也不能再做菜给太吃了。
那时候,一到过年,每家都会做很多黄粑、汤粑(汤圆)、糍粑,太总是心狠,每一种都要做好多,家里面的男同志都说做这么多哪吃得完,但是她从来不管这些。包括公在内,只能该做什么做什么,于是为了做这些吃的,家里面的劳动力都要累好几天,又是推石磨,又是上大灶蒸的。太虽然喜欢吃糯食,但是吃得最多的还是曾经说“做那么多哪吃得完”的男同志和一群小孩。
我想想我们跟着公太长大的孙子孙女们唯一能给他们安慰的大概就是让他们有了一些荣誉感吧。虽然我们的父母亲不在身边,公太也没什么文化,但我们从小到大在他们的身边也没学坏。只要有长辈从家门前过,我们都会打招呼,村里人谓之“嘴巴甜”。遇到不认识的人,公太只要讲一遍,下一次我们遇见就会喊。我们在那个对外界开始有所认识的关键年龄段,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来自老人,来自公太,他们怎么教我们就怎么做。在农村,家教一直是事关家族荣辱的事。在他们的教导下,我们的言行也得到村里面长辈的认可,每每有人到我家来,都会在公太面前夸两句“你家那些孙娃儿是怎么教的?一个个都懂礼貌、讲礼节、喊人喊得勤。”这对他们来说就是无上的光荣。后来,我们几个兄妹都考上了大学,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告慰。
太是我的记忆中,自公这一房人开始,第一个离世的。腊月二十七晚,太摔下床以后,情况就逐渐严重。由于是临近过年,村里面的人基本都在家,于是一到晚上吃完饭,就会有好多人来我家玩,其实就是“守老人”,问问老人情况怎么样,如果情况不对,村里面一些主事的就会开始预先做安排。人来人往的,一直到12点才各回各家,剩下本家人轮流着守夜。每晚都很热闹,但这热闹与过年的热闹又完完全全是两回事。
也是从二零一五年那个年三十晚起,我就再没完整地看过春晚。三十夜,本是团圆欢乐的日子,农村绝大多数的娱乐都是看春晚。当天吃完饭,长辈们就在太的床前烤着炭火,也有一些亲戚来围坐着,你一言我一语说笑着,看都是长辈在,我就跟几个兄弟在四叔家看春晚,差不多九点的时候,一个婶婶跑上来推开门说:“你们还看电视,你家太都不行了!”顿时,我们都慌了,推开门就往我家跑去。
此时,太已经被转移到堂屋,躺在靠墙壁的门板上。我们下去看到的时候,眼睛已经没有神了,她好像在努力地睁着,但是两只眼皮又要使劲合拢,长辈们嘴里喊着“妈”,我们的嘴里喊着“太”,一边喊一边忍不住流泪,屋内一片悲凉与悲伤,屋外已经有族亲的人在轻声喊把棺材抬出来准备好。当我看到他们前往四叔家抬棺材的时候,我右手给他们照着电筒,左手不断地抹去大颗大颗的泪珠。
好在那一晚虚惊一场,两个小时以后,太又回到了床上,一切照常,轮流照看,每个晚上,仍然人来人往。
初六那天中午,母亲依旧熬了粥去喂太,平时都是一口不吃,只是用棉签沾水湿润一下嘴唇,这一天居然开始吃一点了,大家都很高兴,吃了几口,还微微张嘴示意想再吃一点,于是我们都很兴奋,又继续喂了一点。过后突然有人在旁边说好几天没进食了,突然要吃,是不是在吃“上路食”?虽然这话不吉利,但是长辈们知道这不是开玩笑。母亲也只能无奈地说:“管他呢,她要吃,莫非你还不给她吃?”
按我在深圳上班的公司规定,初十是开工之日,于是在购买回家的车票时,就已经把返程票买好了,初八从家走,也正好符合老家“七不出门八不归家”的说法。可明明是初八那天才走,我初六那天晚上就异常地心慌,好像我马上就要离家一样,又好像要失去什么。不知从哪来的力量推着我挤到那间满是人的屋子,我来到太的床前,我对着她弯腰喊了一声“太”,她能感觉到我在叫她,尽管说不了话,但是眼睛在动,一下子,我的脑袋开始冲上一股热,泪水就在眼皮边上。
我在床头坐下来,握住太的手,触摸的一瞬间,我感到太的手一阵冰凉,受这冰凉的刺激,我的眼泪止不住掉落在床单上,我没在乎旁人是否在看我。我留出一只手擦拭眼泪,另一手继续紧握着,太的手几乎没有什么肉了,只剩下皱皮,手筋凸起得非常明显。我尽量忍着不出声,心里面默念着:“太,你一定要好起来,我后天就要去上班了,我才刚刚毕业,还没让你享福,你要好起来我才能安心上班呀。”终究我忍不住了,离开屋子走到屋外,冷风呼呼地刮着,我的一只袖子已经湿透了泪水。
初七这一天,全家人好像都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回家过年的姑妈和姑姑也赶来了。母亲起来就跟我说让我请假,过了十五再去上班,还说太可能过不了这几天。我那天一早也是莫名地恐慌,总是心神不宁,于是我请了假。早饭的时候,公也说:“今天是正月初七,男怕三六九,女怕一五七,你们要小心你们的妈。能不能好起来,就看今天能不能撑得过。”公似乎心理很清楚,但是他故作刚强。
那几天,我们的晚饭都吃得很早,轮流着吃。下午5点多开始吃晚饭,四叔在那边守着,刚端碗没多久,就听到四叔急促地喊:“快点过来!”那段时间的任何一声来自那个房间的喊声都能惊起所有的人。我们全部放下碗筷,一齐冲过去。只见太躺在床上,微微睁着眼,大口大口地喘气,越来越急促,长辈们大声地喊着“妈”。慌乱中传出一声“准备门板”,于是,亲戚们出了门把准备在门外的门板抬进了堂屋,放在两条长凳上,仍然靠着堂屋的左侧。完毕,父亲和几个叔叔就把太抱到门板上来,中间垫了从床上拿过来的棉絮。
太的状态越来越差,眼睛一会儿睁一会儿闭,都不能说无精打采了,只能说她是在用生命努力让眼睛动一下,告诉我们她还有一口气,但慢慢地连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剩下越来越急促的喘气声,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气出不来,现在连出一口气都变得很艰难。
长辈们只得用手一直在太的胸口顺气,就这样差不多坚持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十几分钟,眼看不行了,四叔说:“如果实在难受,留不住你,你就安心地去,今天一家人能到的都到了,都来看你了。”说完,父亲、母亲、伯伯、叔叔、婶婶、姑妈、姑姑嘴里都大喊着“妈”,我们小辈嘴里大喊着“太”,所有人都忍不住泪往下流。最后,公拄着一根木棍站在门口,我过去扶着他往这边走,让他再看一眼太——这个与他终老一生又即将离他而去的另一半,但是公没有凑进去,在人群的外围停住了脚步,他抬高了声音说:“如果实在顶不起天,你就安心地去,少受些折磨。”说完转身就走了。公的话音刚落,太就咽了气,头也直垂了下来。
七脚八手,一边扯去门板上的棉絮和盖在太身上的被子,于是,只剩下两条长凳,长凳上有一扇门板,门板上躺着已经远离痛苦的太。子孙全部跪下,烧钱纸,包孝帕。同时,一串短小的鞭炮声响起,这就是发了通知了,不大一会儿,村子里面的人都来了。
第二天,我跟堂哥在楼上安装播放哀乐的大喇叭,当我把最后一根线接上的那一刻,我的泪水几乎和第一声哀乐同时从喇叭里冲出来。我悲伤,我怎么也想不到哀乐这个只有人去世时才会播放的音乐,我只在其他地方听到过的音乐,它怎么突然就在我家楼上想响起来了?接下来,我们几个兄妹集体守灵,陪着太度过了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七个夜晚。在每一个通宵,我们一直盯着供桌上的三炷香,前面的还剩一点才完全熄灭,我们接着点燃另外三炷,保持燃香不断。此外,确保棺材底下的长明灯一直燃烧着,这是太在阴间走夜路和生活需要的火源。这一切,是她带大的孙儿孙女们力所能及的事。
没几天就是农历九月初五了,这一天是太的阴寿之日。逢年过节和她阴寿这一天吃饭前的供饭环节,我们都会一边跪在供桌前烧纸,一边跟太开玩笑,说我们给她多烧点钱,她也保佑我们多赚点钱。供饭这个环节也是小时候在太的身边耳濡目染的。
出来工作了,有时候过节也是自己一个人,一个人却怎么也开不起这种玩笑,不知道怎么开头,饭摆好之后,也喊不出来,只是在心里面对太说:“太啊,我是记得你的,今天是你的阴寿,你先吃,吃完了我再吃!”
后记
二零一五年六月份我大学毕业,毕业之后在贵阳面试了工作,在可供选择的工作城市中,我选择了深圳。本来难得回一次家,也就想好好跟公、太吃几顿饭,可终究在太这里也未能如愿。以前不管是上小学,还是中学,甚至是大学,太知道我要回来了,就会拄着一根木棍提前站在路口等着,她总是穿着厚厚的老旧衣服——给她买的新衣服总是舍不得穿,所以经常让耗子咬了洞或者撕碎做了窝——围着长长的围腰,见到我出现,就笑眯眯地说:“回来了!回来就好,马上就吃饭!”如今再回到老家,还是在那个路口,我还能感觉那个老人的形象在那等我回家,可很快我就知道,这都是假象。太的坟头就在祖屋对面的山脚下,她确实是在看着我们这边。
一切事务处理完毕之后,我回了深圳。那几天,我一直想把跟太的一些回忆记录下来,也算是给自己留一个念想,我不想舍弃这一份情,将来有机会,我会给我的孩子看,可好几次打开空白文档,要么不知从哪开始写,要么一两行好像就写完了。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我没有写作能力,连自己内心最真实、最深刻的感受都表达不出来,我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刚大学毕业呢?于是在反复挣扎几次之后,我放弃了。一直到六年后的今天,我才完成了这个多年的愿望,所以,这是一篇迟到了六年的独白,然而,也仍然未能尽抒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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