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审判下的婚外情,也许并不真实

每个人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尽管每天都有很多故事上演,但大多数人们都太过自信,太过觉得悲剧不会在自己身上上演。

因此,有的人活得悲痛,不是事件本身的悲痛,而是世界观的崩塌再塑造太过艰难。例如,有些人宁死接受不了婚变,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愿接受,其实婚外情这种事很平常,并且它不是单纯地以出轨来评判婚姻成败的。所以,婚外情的伤害很多时候源于世界观的崩塌。

零八年,我有个叔叔因突发癌症住院,短短三十三天的时间,不治身亡。在他住院期间,我去看他,无意间从他的手机中发现一条短信“我时日无多,生平没有什么遗憾,只是不能在陪你,你照顾好自己,我走了。”当然了这条短信不是给我这个婶婶的,可以说在叔叔去世的前几天,面对婶婶用迷信的香灰给他喝水的时候,他还是青面獠牙地用手,恶狠狠地掐向了婶婶的脖子。

叔叔是一名建筑工程师,婶婶是个三年级都没毕业大字不识几个的乡村妇女。他们的一生几乎每条都是在无尽地争吵中度过,鉴于考虑到儿女的感受,那个时代离婚还不普遍,他们就这样过着。婶婶的无知和她本身的愚昧,使叔叔完全不能和她达成起码的沟通。即便是我们,也感到和婶婶沟通的吃力。于是,叔叔爱上了喝酒,连续十多年都在酩酊大醉中度过。

有一天,叔叔腹部突然隆起,像一个快要撑破的皮球,到医院检查,肝腹水,肝癌晚期。婶婶陷入了极大的恐惧中,求神问卜地想要救他。婶婶哭着后悔地说,前二十年只顾吵架了,我要是让着他点儿多好。可是,叔叔似乎厌恶她到了极致,即便她伺候床前,也没得叔叔半句好话。直到我看到那条短信,当然直到他走,短信里的人也没出现。这个秘密,除了我,没有人知道。

那一刻,我想,每个人的婚姻都无法用单一的对错来形容。想想叔叔对婶婶对家庭的隐忍,对另外一个应该是在学识与见识上与他相当的女人的爱恋和不舍,即使到死他仍然惦记着这个女人。各种情感纠结,谁又能说谁的婚姻不堪?谁的婚外情就是一定受到指责的吗?婶婶的愚昧,使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或者质疑过她丈夫对她的爱。她只是恍惚地觉得不理解,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做什么他都看不顺眼。仅此而已,她没有反思的能力,只顾疑问。

历史,随着叔叔的去世,被埋葬了。没有人知道,这个看上去顶天立地的男人,背后的无奈和柔情。多少年的忧郁和酗酒,谁又敢说,谋杀他的不是他放不下的婚姻和家庭责任呢?

他的孩子们结婚了,仍然以一种他们母亲的愚昧,坚定而无条件地相信出轨只是别人的事。可是,这样极端的信任,几乎无法给到自己任何喘息的空间。一旦婚变,他们如何承受?

他们的父亲,看起来在所有人面前都是那么铁骨铮铮。他的一腔柔情,在他的家庭面前,都被责任抹杀了。叔叔去世了,婶婶每天以孩子为天地。后来,有个男人极其地喜欢婶婶。他喝醉了就给她打电话,她有困难了,就给她送钱。他默默地帮助着这个女人度过了她一生中最为艰难的时候。可是,婶婶以孩子为天地。她也担心这个男人喝醉了不舒服,打电话叮嘱他少喝酒。

可是她始终不提再婚的事,是她不想还是不敢,我不太清楚。我建议她的孩子们,主动张罗给她寻个老伴。一如我猜测的,他们暴跳如雷,坚决不许。我想,这样的反应,恰恰说明了他们也同样无法接受自己父亲在婚姻和家庭上的所谓的背叛吧。

从叔叔入院到去世,我感到难过的是,叔叔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责任使他看上格外严肃。他唯一的一点真实,就是在那个他爱着却不能明说的女人面前。家庭的重担使他多年来无法呼吸,使他长久压抑。他的结发之妻,原本是他疲惫时候最温情的港湾。然而,事实是他的妻子与他相差甚远。遇见红颜知己,又使他再度陷入了两难的抉择。然而,责任大于孤独,他选择不放弃家庭。最后,郁郁而终。

再说婶婶,自从叔叔去世后,婶婶把身心都投入到了儿女身上。那个在深夜醉酒熏熏给她打电话的男人,好像没再敢靠近她。然而,她是一个母亲,可她首先是个女人啊。深夜时分,她难道不想再有个男人呵护她,哪怕只是说说话而已?有时候,待着待着,婶婶就呜呜地哭起来了。你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两个儿子孝顺,可在与她的沟通上,却少有耐心。说的急了,就是对她大呼小叫。她难道不孤独吗?死去的父亲,在家庭面前只有父亲的臂膀和角色。现在母亲仍然如此,在儿女面前,对男女之情,她羞于启齿。她作为一个女人的柔情呢?在她孤独的时候,又该如何寻求依靠?

道德审判,忽略了行为背后的情感。它似乎,理所应当的把人性最基本的需求,像浸猪笼一样锁死。它不允许他们表露真情,他的儿女们也不允许他们表露真情。于是,慢慢地他们病了,最后随便地死去了。儿女们给予父母高端医疗,给予父母最好的物质,就像父母年轻的时候把这些给予我们。但是儿女忽略了父母作为一个基本的人的需求,就像父母年轻时候忽略了儿女作为一个孩子的内在价值观和精神世界的培养。

成年人的爱情,或者说,老年人的,那些在儿女面前威风一辈子的老人,却在晚年时候变得异常寂寞……

由此看来,婚姻的忠诚首先在于夫妻双方在相互选择的时候,就该看清对方的优缺点,对未来两个人的生活有一定的预判能力。其次,夫妻双方一路相伴的前提,除了基本的信任和忠诚外,更多的是在平淡无奇中创造一些浪漫。有人说,浪漫是没用的废物罢了,做不得饭吃。其实浪漫不是刻意,而是爱的一种体现,是一个人丰富趣味的内心世界的体现。

当然,夫妻双方最根本的是要文化修养,生活观念上的旗鼓相当,并且需要各自懂得学习与自我提升的重要性。

否则,人到中年,能相守一生相互宽慰扶持的,除了爱人以外,其他人都不过过客罢了。夫妻关系存在的意义,正是满足了人类作为独立生命个体的需求。这样的需求,无论父母亲友,都不可替代。

珍惜生命中的爱人,其实就是珍惜自己。爱情之所以可以亘古不变地为人们所歌唱,恰恰源于人类抛开角色之外的精神需要。然而,人到中年乃至老年,几乎很少有人不受半生角色的牵绊。从而在抱怨与争吵中,换了一个有一个伴侣,伤害了一个有一个伴侣,最终被生活折腾得抑郁而终。

所以,仅仅依靠道德审判来评价一个人的婚姻,是不全面的。我们要有严格的自我要求,同时又要学会爱人。

如此,才可力保婚姻长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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