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小就带上了近视镜,四年级,四百度。
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一个班五十多人,就两三个"四眼",我还是挺自卑的。从小到大,眼镜被打碎过无数次,自己也失手打碎过别人的;冤冤相报,算扯平吧。
八年后上了大学,度数逐步提升了百分之五十;毕业之后十来年,天天坐在电脑前,镜片厚度又可耻的增加了。
母亲一直在担心,甚至劝我转行,我只好安慰她:"这和我做IT没关系啊,现在的办公室白领,哪个不是天天对着电脑、手机?" 她想想也是,只好无奈的接受了。
尽管和眼镜老兄朝夕相处,顶着"四眼"的名号闯荡江湖了二十多年,现在的我依然会因为它偶尔尴尬。
对于眼镜,我有种强烈的依赖感:摘掉眼镜后,不但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别人眼里的我,也成了一个眼睛变形、无法直视的"怪物"——虽然这更像是强加于自身的幻象。
今天坐在车上,把眼镜摘掉,我望向窗外,忽然觉得很舒服。
鼻梁上没了框架的禁锢和限制,五官立刻随心所欲起来。窗外的风景依然尽收眼底,一点都没错过;至于沿途广告标牌上写的字,有的能看到,有的能猜到,什么都不耽误。
不过,就算看的再清楚,这些内容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谓顿悟,可能就是这样。既然看不清,那就欣然接受吧。这个世界时而纷繁多变,时而雾霾重重,如果我们看不透它的本质,又何必固执的追求那些高分辨率的表象呢?
想想看,一副眼镜的意义,大抵是直面这个时代的林林种种,不够自信的我们最好的伪装。我以为我们缺的是视力,其实是眼光,是敏锐,是淡定与坦然,缺的是无法正视自己,追逐自由的心。
那就摘掉眼镜吧,无论你在吃饭、在看书、在行走。
那就摘掉眼镜吧,对每个路上向你注视的人,管它是否认识,都报以由衷的微笑好了:难道我们的微笑,真的吝啬到只能给予那些,表面熟悉的陌生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