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集市,已属晚集。
天还未晚,已近黄昏。
这时候还在集市上的人,大多是还没卖完,确仍不甘心的商贩,有气无力的吆喝着,面带愁容的看着自己摊上无人问津的瓜果蔬菜。还有一些已经销售一空,满脸笑意,眼睛发光,时不时露出两排大白牙,轻声哼哼正在收拾摊位的货主。
稀疏的人群里会夹杂一些人精似的大妈,在满是货物、无人购买的摊主面前不时的来回逛荡,想在货主收摊的最后一刻,以最便宜的价格买下。这即是大妈多年的生存智慧,也是大妈们可以带回去在街里街坊面前吹捧自己的谈笑故事。
铁蛋像往常一样来到茶飘香酒楼对面的牛家肉铺旁边,轻轻卸下木材,揉了揉已经泛酸的肩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对于能否卖掉木材,铁蛋倒是不担心。之所以不去别的地方,而是专门来到牛家肉铺旁,是因为铁蛋与肉铺老板有“交情”。
已经达成口头约定:只要天黑没有卖出去木柴,都可以到卖给肉铺老板,但是价钱确要比市场价格少两成,以市场价格的八成成交,有多少收多少,来者不拒。
牛家肉铺老板,人称花姐,是个体态妖娆的女老板,性格豪放,说一不二,最关键的是嗓门大。
看着对面酒楼内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闻着飘香的满座佳肴,铁蛋情不自禁的闭上双眼,想象着自己此刻身处茶飘香酒类内正和三五好友划拳喝酒,大快朵颐,好不快活。
不争气的肚子,此刻提出抗议,发出了“咕咕……咕咕……”的声响,把铁蛋拉回到现实中来。有钱人不知道有没有烦恼,但可以肯定的是无钱人肯定有无尽的烦恼。
抬手抹去即将溜下来的哈喇子,转头左右看了看稀稀拉拉快要散尽的人群,今天的一担柴怕是又要卖不出去了。
略带忧愁的铁蛋整理一下破旧的衣衫,大踏步转身走进旁边的肉铺内。
店内只有一名伙计,名叫程三,身材瘦小,脑子灵活,鬼机灵。虽然比铁蛋年长一岁,但因打架时,身体劣势太过明显,经常被附近的同龄人欺负,有一次被铁蛋撞见,而仗义搭救,一来二去,两人就此相识相交,成为要好的朋友。
看到一头闯进来的铁蛋,正在比对账目的程三立马抛下手中笔墨,咧嘴一笑,略带调侃:“铁蛋兄,今日进门略迟些,想必是被山上的野兽挡了去路,耽误了时间不成。”嘴上调侃,手上可不敢怠慢,忙帮着卸下铁蛋肩上的木材,一人一边抬着往后院送去。
堆放好木材,两人来到前堂坐下聊天。铁蛋伸手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程三边低头看账本,边说道:“听我们掌柜的牛老板说,好像对面的茶飘香酒楼要招跑堂,就是伺候客人,端茶倒水,打扫卫生,管吃管住,待遇不差,兄弟,你可以去试一试,总比你这样天天上山砍柴强。”
“端茶倒水,伺候人,起码人得机灵。是不是啊,程三?”
人未到,声先至。
性格爽朗,脸若桃花,人人称赞 的花姐,如旋风一般,从前门步入店内。
看到呆坐在一旁的铁蛋,笑道:“铁蛋小弟,今天的材卖出去没有,还是又放在我家后院了?”
程三早就站起身,挺起胸脯,咧嘴一笑:“花姐,铁蛋今天送来的材,已放后院,请牛老板放心。”
面对突如其来的花姐,铁蛋仅仅是傻笑看着,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抬起右手挠了挠后脑勺,傻笑着。
“就知道傻笑,见了花姐,也不知道喊一声。”
花姐看着眼前无所适从,憨气十足的铁蛋,双手叉腰,佯装怒态:“只知道天天砍材有什么出息,能赚几个钱,看你就是一辈子光棍的命。”
撸一撸眉前的秀发,左手一拍座子。
“怎么着,还要花姐亲自给你倒茶么,你个憨货?”
大着嗓门,右手似蒲扇一样,边扇风边对着铁蛋吼道:“你看看你,天天上山砍材,活着浪费粮食,浑浑噩噩的,没有任何的追求,一点也没有男子汉的气概,简直像个娘们!”
“要不是看在你家有老娘病种的份上,你的材都没有人收,活活得饿死。”
骂完铁蛋,转头望向程三。
双手叉腰道:“还有你,天天给我磨洋工,就这一点账目,值得你好几天算不过来?”
程三赶忙给花姐甄满茶,小心翼翼的递到跟前。
“花姐骂的对,我和铁蛋肯定会改,怒大伤肝,别生气花姐。”
推开眼前的茶水,花姐稳定情绪慢慢道:“明天你们俩都去对面的酒楼当跑堂的去,别天天在我这里只长饭量,不长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