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五,我不喜欢这个日子。早晨六点刚起床,一声凄楚幽咽的唢呐声划破天际,刺痛了我的耳膜,心想这附近哪家又有人去世了。这一天,16岁的我人生第一次接触死亡,就是在这个日子,从此我听不得唢呐声。
正月二十五的天气就像我的心情一样阴郁,时隔二十年,每每遇到这个日子,我的心中仍有赶不走的难过。很想买上一沓纸钱,来到您的坟前,好好倾诉一下我的思念。把多少次梦里想抓住您却不得的失落好好向您倾诉,把多少次街上错把跟您一样满头白发的老人认作您的辛酸好好说与您听;把多少次走进您住过的房子找寻您存留的痕迹流下的泪水流给您亲眼看看……
本来忙碌的我,因为这个让我刻骨铭心的日子变得无所事事,坐在电脑前翻着这几年回忆您和爷爷写的文章,留着没出息的泪水,都三十五六的人了,我怎么就是走不出思念您们的痛呢?所以把一切归罪于那勾起我思念的唢呐声。很多时候,我总在想,现代科技如此发达,怎么就不能发明一种能拨通天堂号码的电话呢?我的想法是不是特傻,我不知道,就是总有诉不完的思念想说给您听。
刚才给您的曾孙女她们做饭,我刚下好准备吃,越越的方便面吃完了,在那大呼小叫:“妈妈,给我舀些你做的菜面!”我只好把本来打算舀给我的面给人家捞出来,她进来吐吐舌头,调皮地说:“你一会吃!昂,妈妈!”我又好气又好笑:“唉,儿多母饿……”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她就接上了嘴:“孙子多了饿婆!哈哈哈……”我很惊讶道:“你咋知道这句话?”“我婆给我说的!”她边吃边答。一股不知名的难过竟涌上心头,我鼻子发酸,道:“这话也是我婆给我说的!”
思绪一下子飞回到您们生活的那个厨房。您刚从地里回来,爷爷前脚从哪赶集回来,我们三个孙子就从外面跑回来喊着要吃饭。您无奈地拍拍身上的土,笑着责备:“你们几个,不干活饭还吃得勤地,刚好你爷昨天进货人家多给了一袋龙须面,给你仨一下!”“婆,婆,啥是龙须面嘛?”年龄最小的晓章问道。“信滴,就是跟龙的胡子一样细的挂面,连喔都不知道。”我最大,自然要给他俩普及一下。爷进来吧嗒吧嗒抽了一口他的旱烟,说了口:“那就多下些面,我也么吃。”您又笑着埋怨:“这老汉也是,跟娃娃凑热闹,只有一把面,你吃了娃娃吃啥?”爷慈爱地说:“给我就把咱屋弄哈喔挂面下着就行了,叫娃娃吃!娃娃吃了长身体哩!”您就蹲在炉子前下了挂面,记得还给我仨打着鸡蛋,那顿挂面虽然你连龙须面上那条纸都么拆我都吃得特别香,快吃完了我才想起您还么动一下筷子,于是抬起头问:“婆,你咋不吃哩?”您笑得特别开心,说:“到底我娃大了,知道婆么吃。婆不吃!”表妹章娃见您夸奖我,也赶忙问:“婆你咋不吃哩!这好吃太哩!”您噗嗤一下笑了:“唉,儿多母饿,孙子多了饿婆!”
“妈妈,你干啥哩嘛!锅溢到门前去了!”越越一进厨房就嚷着。我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手忙脚乱地往锅里添水。在孩子面前流泪说想自己的奶奶了,是不是很难为情,所以我赶忙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下面条。正月二十五已经过去两天了,我无法用语言表达对您的思念,今晚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用手中的拙笔聊表二十年来压在心头的思念。
六十刚出头就离世的您,写得一手好字的您,争强好胜的您,没给儿女表达孝敬的机会的您,“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是我们心头无法抹去的伤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