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二)

疲累的妈妈选择在壳内睡上长长的一觉,不去想这趟旅途的目的地,也看不见人们说过的“旅途中最美好的风景”。

过了许久,妈妈醒来时晃荡的水已经变得平静,鱼儿也安静下来,一路上它们击起的水花声消失了,周围一切变得宁静。箱外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一个人把它们取走了。再次见到阳光时,妈妈已经回到了水里,水很清澈,身边有许多五彩斑斓的碎石,也有和在大池塘里层见过的绿色水草,只是细小了许多。她还见到了很多曾经不曾见过的物品,透明的玻璃,屋内的一切,还有一个年纪不大的人。

他便是刚才往废弃鱼缸里倒水,将我从充满臭味的美梦里惊醒的那个人。听妈妈说过,他是一个很宅的人,我很同意。从我出生到现在,他在家里度过的时间与我在鱼缸里待的时间相差无几,我别无选择,他选择孤独。有一些夸张,但谁让他把我变得孤苦无依,还上我生活在如此糟糕的生活环境,只给予我生存必需品——水。

而出生之前,我对他的了解完全来自于爸妈对他的讲述。

爸爸对他有一定的感激。因为他,本不出色的爸爸能够与妈妈结识,并最终走到一起,所以对于这个人的讲述大多是正面的。

爸爸出现在鱼缸里的第一天充满了新鲜感,离开了浑浊的池水,清澈透亮的鱼缸还让它第一次从玻璃镜像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这可是许许多多生活在池塘里的螺永远无法得到的。巡视了鱼缸后,它确认了这里很安全,没有一口可以吞下自己的大鱼,没有长着坚硬无比,能夹碎外壳的龙虾和螃蟹,没有那令自己害怕、恶心的水蛭,也没有天空中盘旋的飞鸟。周围只有混身红色或彩色的小鱼儿,让它可以肆无忌惮的在水里畅行。当然,爸爸最高兴的是这里还有一只螺,一只漂亮雌性田螺。

最初的日子里,一切都很美好,水面的绿色植物枝节处生出的白根浸入水中,生长着细小的藻类,和他不时投喂的食物,让爸爸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这一切让它对眼前的这个人相对于妈妈有了更多一点评价——可爱。

这点我也同意,这份爱心我也曾感觉到,是在我出生不久后。

那天,他和往常一样坐在地面的榻榻米上,观看者鱼缸里的一切。这是他每天都会做的一件事,有时只是呆呆的看着我们,有时会拿出手机对准我们拍下照片。缸里的鱼儿似乎也习惯了这些举动,不慌不忙地摆动着尾鳍,偶尔轻触缸壁,像在提醒他该喂食了。但这次缸里出现了异常情况,出现了很多褐色的小点点,贴在缸壁上、水根上、石头上。

他先是愣了一会儿,像在嘀咕“这些是个什么东西”,当他凑近看时,我仿佛看到了他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紧接着又裂开嘴角开始笑起来,看起来很傻。这是当时仅有一天大的我的第一反应,现在我想那应该是可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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