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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自己人生的规划,顾影有过一些畅想,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她会30余岁待字闺中,“孤苦伶丁”,她妈妈这样说。她觉得母亲夸张,虽然枕畔无人,膝下无子,但是父母祖母这满满登登的一家子,她现时并不孤清。但要说到成年人的寂寞,已婚已育就没有了么?她这几年也看的再清楚没有,所以别人打探她生活真相,她总不免嘴角一歪,既不粉饰,也不给八卦的人留情面。
她也不是生性孤僻,从小学起就真真假假谈恋爱,所以历次历届的同学聚会,都有人兴致勃勃等着看她和当年绯闻男友的重逢八卦,高中大学的两位,他们的妻子甚至从未缺席这样的聚会。顾影在心里笑,与旧男友和他们的妻子都保持距离,饭桌上不坐在旁边,也不坐在对面,而是隔两个人就坐,这样不需攀谈,也不必对视,不烦敬酒,更不劳合影。
同学们都大呼不过瘾,她过瘾的时候,能让他们看见?岂不会吓死,他们配么。和高中班上的团支书曾在大学一年级有过三个月肉体交往,被他铭记,却被她视为毕生耻辱。她觉得如果一定要在同学录里找伴侣,则必须要远离班长和支书,学委如果长得帅可以考虑--不过他们通常失于拘谨,宣委最有趣,体育委员最好,啊体育委员。
“黄胖肿”们在微信群里调戏面目全非的班花儿,她看得过瘾又难堪,坚决不许他们看到自己的笑话。旧男友的配偶看到她庄敬自强,又渐渐凑上来拉关系,想送孩子进她供职的幼儿园。起初这个幼儿园是跟国际小学连在一起,不收中国护照的孩子,后来分了出来独立核算更加亲民起来,但也是一位难求。她顺水人情做了两家,而且没让招生部门使用她的员工折扣,旧男友家属全款入园,还另外送她化妆品礼盒及笑脸,她觉得自己处理得不错。
从小就喜欢谈恋爱,是因为她感情丰富,她并不像吴运运那样需要尽早成婚离开自己糟糕的父母,运运的事她知道一些,从妈妈和姥姥的闲聊中,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她觉得自己要幸运许多。
老太太们嘀咕运运,她父亲从来不参与,但是顾震一最不喜欢姜家的“毛毛”,就是姜信。主要是讨厌他母亲王安和,“嘴一歪一歪响得不得了的泼妇”。王安和比丈夫小15岁,顾影这一拨院里的小孩子们,从小就知道学那王安和阿姨站在楼下喊“姜至献!下来拎面粉!苹果!梨!毛毛过来擦鼻涕!毛毛过来掸掸土,毛毛过来亲脸蛋!”
姜信小时候身体不好,生下来心脏就有杂音,在托儿所是第一个出水痘的,高烧抽搐、小儿哮喘,他是全套的药罐子。但是长得漂亮,细眼睛,带影子的睫毛,细长酒窝,小学四年级被送到体校练游泳,原来的小病在青春期都随着肾气见足一一治愈,余下裁诗为骨、剑眉星目。
顾影一直糊里糊涂地随父亲讨厌着姜毛毛,那“学习差的中专毕业生、油嘴滑舌”,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对他的英俊外表也早就免疫,看着他那些前仆后继踏破门槛来访的女同学们,顾影觉得可笑,就他?唯一亲近的记忆是幼儿园隔离室,他出水痘,她也出水痘,他忍不住抓,她忍的住,她脑袋上蒙了个新娘子似的红纱巾盖头,他手上戴着妈妈做的纱布手套,她不喝牛奶,他喝了自己的又喝了她的。
她后来明白对姜毛毛信先生的讨厌,是身体启动的自然保护机制,然而这保护像幼儿的免疫系统,简直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