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女儿后,我才深刻感受到“掌上明珠”在父母心中的份量。
那真是一种恨不得时时刻刻捧在手心、分分秒秒看在眼里的感觉。
只是,我的这颗,仍捧在手心,而我父母的那颗,已经丢失多年。
一
高考结束,要到离家千里之外的帝都上学。女儿考上心仪的大学,老爸自然十分开心。临行前,一向不善言谈的他,说了这样一句:这一出去读书,也就和嫁出去一样了。
那个年龄,不可能意会这句话的深意,目光总是迫不及待伸向外面的世界。
手持一张录取通知书,就像拿到了探索世界的通行证,毫不迟疑地抽身离去。却不知背后有两个老人的目光拉的好长,心也被掏空了。
和大多数人一样,大学期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毕业后,我没有回老家,辗转定居江南。
江南风景无限好,只是离父母的距离,更远了。
借用余光中的《乡愁》,我在这头,父母这那头。横亘在这头与那头的,有山川,有河流,有平原,有沧海。
乘飞机,飞行距离约为1600公里,飞行时间2小时20分钟左右。
坐火车,铁路长度约2000公里,老火车要28个小时,高铁要10个多小时。
这就是我与父母的距离。这意味着回家的路,注定艰辛而漫长。
因为怀孕、生娃等种种原因,不宜长途奔波,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确切的说是五年,没有回过家。现在听来这个时间长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可这确实就是事实。
这五年,我经历了很多事,日子不乏艰辛,却真心过的飞快。我感觉自己好像一直在奔跑。所以我并没有觉得这五年有多长。
难以想象的是这五年父母的心境。一个关系要好的姐姐曾直言不讳的说过,我不知道你爸妈怎么熬过来的,要是我养了个女儿,几年看不见人,我肯定会疯的。
父母当然没疯。在任何无奈的现实面前,生活都不会止步,太阳会照常升起,日子还继续过得。只是作为父母,这其中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二
血缘的神奇让人惊异,无法解释。
直到女儿两岁多的时候,爸妈才第一次到我生活的地方,第一次见到了宝宝。
原本我十分担心,宝宝会对从未谋面的姥姥姥爷会有排斥。若是如此,想必会产生一些尴尬和不悦。但没想到的是,从姥姥姥爷进门的一刻起,宝宝就扑到了他们身上,甜甜的小嫩声叫个不停。
老爸开心的说:“老话说的好,这亲真不是借的。”
女儿三岁半时,我第一次带她回去看望姥姥姥爷。原本以为她会不适应跨度太大的环境,没想到她很快进入了放松自如的状态,追鸡赶鸭,上墙爬树,像极了我小时候。
她调皮地给姥爷摇摇椅,喊带着老花镜看书的姥爷是教授。
回来后,每次往家打电话,女儿都要抢着和姥姥说话。她从我的话语间知道了姥姥腿疼,每次都会问姥姥腿还疼不疼。
女儿还经常嘱咐我说,妈妈你要多给姥姥姥爷一些钱,他们那么老了,年纪大了,没法挣钱了。有时说想让姥姥姥爷来我家住,那样的话可以天天照顾他们。
如今,父母早已过了古稀之年。父亲本就是个老实敦厚之人,在经过了一场大手术从鬼门关里走一回后,对待生活更加乐观豁达,也变得更加像个孩子。母亲,一个坚强隐忍的女性,顽强了一辈子,依旧为我们支撑着一个完整的家。
他们吃了一辈子的苦,对眼下的生活已经十分满足。只是我这个他们曾经最大的骄傲,想必成了他们最深的遗憾。
三
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
而现代,太多太多的人或主动或被动的选择了远游。为事业,为爱情,为生存,为理想……这是时代潮流的裹挟,个体只是一片随波的沙砾。
离家,打拼,择城而居,是这个时代底层向上流动的通道。这个过程中有人有人看尽了人间的风景,也有人尝遍了世事的艰辛。
不管是风光还是失意,不管嘴上承不承认,每一个远行的孩子,都注定是父母遗失的明珠。
谁知我们暂时托于掌心的明珠,又谁又知道将来会散落在何方?
一代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这是生命的轮回,生存的法则,除了参与其中,谁又能阻挡,谁又可抗衡呢?除了蕉鹿自欺,坚信当下是最好的安排外,又能如何呢?
人生在世,难求圆满。但求一日,还我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