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心里的紫藤

今天写写我心心念念的紫藤花。

初听得紫藤名字,只以为她是一棵老妖树,遒劲的枝干扭曲的样子会非常难看吧!想象一下她垂下来的叶蔓,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或者藤下会有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郎在那里戚戚哀哀地哭泣,是夜不能寐思念他的许久不归家的情郎;还是小姑愁嫁,跑至树下隐约地诉说心事。

好多美丽的花都被赋予传说,紫藤也不例外。

传说有位少女,在月老面前发下誓愿,要找一个有情有义的郎君白首偕老。月老叫她夜晚去后山的小树林,她等啊等,一直未见有人来。回家的时候被毒蛇咬了一口,正在生命垂危之际,一位飘然而至的白衣少年救了她,两个人轰轰烈烈地相爱了,可是女孩的父母不同意这件婚事。为了抗争命运,她们拥抱在一起跳崖殉情,死后便化作了一棵紫藤树。崖下的紫藤花,在仲春绽放,她独自不能存活,只能依树而生。后人赋予紫藤花的花语是“为情而生,为爱而亡”。

初见得紫藤模样,是在一部很老的电视剧里,电视剧的名称叫《紫藤花园》,那时我还年轻,少爷和丫鬟情比金坚的故事可比传说更加轰轰烈烈,让我年少时坚定不移地相信爱情。电视剧里的丫鬟就叫“紫藤”,少爷为了表达爱意,在花园里种了紫藤树。紫藤花枝条疏落有致地铺在庭院里,春天花开的时候,紫色的花像一个个心形铃铛,静的时候就如同虚幻的梦境,风吹来,铃铛们飘呀飘,把那虚幻的梦境也吹散到云霞里。

电视剧只有上部,没有下部,为了下部,我一直等啊等,从学生等到妇女,从相信爱情到经历爱情,还是没有等到。后来才知道,电视剧是根据王晓玉的小说改编的。而且人物原型就是旧上海沈家花园的主人,一位孤岛时期有名的民族企业家。

于是,某一天,我把小说买来,废寝忘食地读下去,小说比电视剧精彩多了,我在此不赘述情节。我终于知道未完的下半部主人公的悲欢离合啦,除了为书里的“紫藤”掉了不少眼泪,也遂了我童年时的心愿。因为小说好看,于是一读再读,一个属于紫藤的梦也就深深扎根于我心间。

我要种一棵紫藤树,我要在春天里看她花开,看她们紫色的花瓣雨粉饰绿色的大地,看她们在严冬积聚能量,全力怒放在人间芳菲的路上。要到垂垂老矣的年纪,过“绿树村边停醉帽,紫藤架底倚胡床”的闲散生活。

前些年,夫君家里老屋改造,他搭了一个葡萄架,想要种些葡萄挂在上面,遭到婆母反对,她觉得葡萄很难打理,还爱生虫。

我逮住机会,向他提议种紫藤吧!我们在花苗市场买了四棵树苗,四根木柱上各种一棵,另一边,我想种四棵凌霄花。春天的时候欣赏紫藤的仙气,夏天的时候看凌霄仰天吹喇叭。葡萄架虽无葡萄,但是感受葡萄架子上忽绿忽紫忽橙忽灰的变化,白天看花朵在阳光下顾盼生姿,夜晚星月相辉下,听她们扑扑簌簌风吹叶响,也是蛮热闹的。

婆母看到我们买来紫藤花,非常生气啊,但因为钱已经花出去了,她也不至于把树苗扔出去吧!只好同意我们种下去。但是再去种凌霄,她是无论如何不答应了。原因很简单,葡萄架下是她种菜的阵地,有枝蔓遮住日照,她的菜园会发育不良的。

紫藤种下,我静等花开,一等等了三年。

三年以后,紫藤年年开花,一株低矮,花量却大,盛放的时候,挨挨挤挤的花序就像一串串沉甸甸的淡紫葡萄垂挂着。她隔壁那一株朝天伸展,花量却小,开花稀疏,则像穿紫衣的一只只蝴蝶,凌空旋舞。

另外两株紫藤长势茂盛,她们长成了绿巨人。虽然还没有开花,因为树龄未到,但是她们枝叶铺开的速度,像两柄硕大的绿伞,彻底惹怒了婆母。

她忍无可忍,把这两棵不开花的紫藤砍了,还是连根拔掉的,也和我们来了个先斩后奏。还有两棵开花的紫藤,她让人把枝蔓叶条统统剪去,只剩了光秃秃的两根扭曲的主枝在那里,像剥光衣服的,躲在角落里哭噎的老叟。

我也想哭,更想吵架,但是,终于没把满腹怨气给发泄出来,多年的教养告诉我,家和万事兴。

去年,劫后余生的紫藤没有开花,只剩枯杈直插云霄。

今年春天,紫藤花开爆了,我从未感觉她有那么美,那么如梦似幻,重新焕发的璀璨让人激动和欣喜。

可是,能接受吗?最终紫藤的命运,她将逝去在我的生活里。美好的东西总是转瞬即逝,因为房屋要拆,这是我最后一年见这两棵紫藤树啦!所以我在紫藤树下拍照作别,一张又一张,我要把照片妥善保存,留到白发苍苍时慢慢回忆。

昨日友人,看了我发的朋友圈来投石问路: 

“怎么要和紫藤告别吗?什么意思,你不要啦,那送给我吧!”

“嗯,”我低头轻吟一声,无可奈何:“没地方种她们。”

“那我派人来挖,我家院子真好缺绿化。”她兴高采烈,估计她今晚要睡不着了。

我可怜的紫藤树,好在还有人来接收她。虽然她终究不能和我在一起,虽然她终究只是我一个不能永久陪伴的梦。

我心心念念的紫藤花呀,顶着曼妙蓬松的紫发,一个贤淑静娴,陪我做梦的闺伴,叫我如何不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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