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云贵交界的大山深处,有个叫“一碗水”的小村子。村子得名于村口石缝里终年不息的一股甘泉,那泉眼奇得很,像只倒扣的碗,每次只能接满一碗水,不多不少,接满了就暂停流淌,等碗空了,清泉才会再次汩汩冒出。
村里住着个叫石娃的年轻樵夫,父母早逝,心地却像那泉水一样干净。他每天上山砍柴,总会先在泉边歇脚,喝口水,再用那水擦把脸,清凉解乏。
这年,老天爷像是捅破了窟窿,暴雨连着下了半个月,山洪咆哮着冲垮了田地房屋。雨停后,更大的灾难来了——瘟疫像山间的瘴气一样弥漫开来。人们发高烧、上吐下泻,草药吃下去如同石沉大海。村子里哭声不断,往日充满生机的土地蒙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
更可怕的是,村口那眼生命之泉“一碗水”,也变得浑浊不堪,滴答半天也接不满一碗,喝下去还有股土腥味。绝望像藤蔓一样缠住了每个人的心。
村里最年长的阿婆气息微弱地说:“这是山神发怒了……除非……除非能找到老辈人说的‘回春谷’,采到谷里的‘还魂草’。”
“回春谷在哪儿?”石娃扑到阿婆床边急问。
阿婆浑浊的眼睛望着远山:“只听太公说过……在太阳睡觉的那座山后面,路上有迷魂雾,谷口有守谷的石鹰,那还魂草,长在峭壁的月光照得到的地方……九十年才发一次芽……险啊,孩子,有去无回。”
石娃看着奄奄一息的乡亲,猛地站起身:“阿婆,告诉我怎么走,我一定要把还魂草带回来!”
他背上柴刀、带上干粮和一葫芦好不容易接清的泉水,按照阿婆指引的方向,头也不回地扎进了茫茫大山。
他翻过九座山,蹚过九条河,干粮吃完了就摘野果,渴了就喝山涧水。第三天,他走进一片终年不散的白雾,这就是“迷魂雾”了。雾里方向难辨,鬼打墙一般,走了半天又回到原地。石娃想起阿婆的话,定下心来,不再用眼睛看,而是侧耳倾听最细微的泉水叮咚声,循着水声,一步步艰难地挪动,终于在天黑前走出了迷雾。
雾散处,一座笔直如削的山崖立在眼前,崖壁光滑如镜,隐约可见一个鹰嘴状的巨大凸起,那就是“石鹰”了。崖下有个狭窄的洞口,想必就是谷口。可洞口被密密麻麻的荆棘封得严严实实,那荆棘长得奇怪,黑紫色的藤蔓上长满尖刺,隐隐泛着幽光。
石娃抽出柴刀就砍,可刀刃碰上荆棘,就像砍在铁石上,溅起火星,荆棘上只留下一道白印。他砍了整整一天,虎口震裂,荆棘却纹丝不动。眼看天色渐暗,石娃又累又急,靠着岩石坐下,掏出水葫芦,发现里面只剩最后一口“一碗水”的泉水了。
他舍不得喝,想着乡亲们的苦楚,想着那眼看就要枯竭的泉水,一滴眼泪滑落,正好滴在葫芦口。他叹了口气,将最后一口水洒向荆棘丛,喃喃道:“要是这水还能像以前那样救人就好了。”
奇迹发生了!沾上泉水的荆棘,像被烫到一样,迅速蜷缩、枯萎,眨眼间让出了一条通道!石娃又惊又喜,连忙钻了进去。
谷内别有洞天,奇花异草,灵气氤氲。他顾不得欣赏,借着月光,在最陡峭的北面崖壁上,看到一株草,独茎九叶,每片叶子都像弯弯的月牙,散发着柔和的、珍珠般的光晕——正是还魂草!
石娃小心攀上崖壁,刚采下草,就听头顶一声尖啸,那巨大的石鹰竟活了过来,双眼射出红光,俯冲而下,利爪直抓他的天灵盖!石娃下意识地将还魂草紧紧护在怀里,就地一滚。石鹰扑空,铁翅扫过,碎石纷飞。
眼看利爪又要抓到,石娃忽然看到怀中还魂草的光芒照在石鹰眼睛上,石鹰动作猛地一滞,发出一声悲鸣。石娃福至心灵,举起还魂草,将清辉对准石鹰。光芒下,石鹰眼中的红光渐渐消退,恢复了石头的样子,轰然落地,又变回一座石像,只是鹰嘴的方向,指向了出谷的另一条小径。
石娃顺着小径一路飞奔,日夜兼程。回到村子时,他几乎成了野人,但怀里的还魂草依然光彩熠熠。他按照阿婆昏迷前念叨的方法,将草叶捣碎,放入清水(哪怕是从远处河里取来的浑水)中化开,给病人们一人喂了一小勺。
药到病除!村民们的高热退了,呕吐止了,苍白的脸上恢复了血色。更神奇的是,当石娃把剩下的药根栽回“一碗水”泉眼旁时,那泉水瞬间变得比以前更加清澈、甘冽,汩汩涌出,仿佛永不枯竭。泉水漫过土地,枯黄的庄稼竟然也重新抽出了绿芽。
瘟疫彻底消失了。“一碗水”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生机。而石娃冒险采药、善良感动山神、还魂草使神泉复苏的故事,也一代一代地流传了下来。人们说,那眼泉水之所以特别甜,是因为里面不仅有大山的滋养,还融有石娃的勇气和一颗金子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