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第一个离开我的人是大姨,那年我9岁,上小学三年级,暑假刚从农村回来,一进院子,看见妈手里拿着还没给大姨绣完花的装老鞋,哭着跟我说,“你大姨没了”。大姨得的是肺癌,妈哭得很厉害,主要是就这一个姐姐,更主要的是,早早成家,没享到什么福,三十几岁,年轻轻的,就去了!
大概三年后,是姥姥,那年我12岁,半身不遂瘫在炕上十多年,胳膊和腿都伸不直,去的前几天却胳膊腿都伸直了,姥爷还逗我说姥姥的病突然好了,我还跟着开心了几天,却在那天放学回家,远远的看见家门口挂着厚厚的一串烧纸,姥姥穿着看上去像晚清的棉袍。。。
接着,几年以后,我范姓的爷爷,虽然不是亲的,但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他和奶奶生活得很好,虽然没有什么亲密的接触,不像别人的爷爷那样疼爱我和哥,却偶尔中午放学去的时候都会说“饭在锅里,自己吃吧”。。每次都赶上有肉,在80年代初,是难得的美味。
搬家到珲春,听说姥爷渐渐的糊涂了,慢慢的经常找不到家,想起在我十一二岁的时候,姥爷还非要背着我散步,每天等到我快放学的点儿,就沿着我回家的路迎我,姥爷是最喜欢我的,看见我就傻呵呵的笑,但是我当时特别不喜欢他猴稀罕我,不是掐掐脸,就是掐掐胳膊。。。最后在二舅家吃着饺子就去了,听说没受啥罪!
后来,又过了几年,那年我19岁,奶奶又得了支气管淋巴癌,最后长满了气管不能呼吸,她穿着基督教徒的白色衣裤,在兄弟姐妹们的祷告中去了,说是去了天堂,告诉我们不能哭。
大舅是最惨的,半身不遂卧床大概也就半年就瘦得皮包骨,显得眼睛那么大,不能说话,妈说起最后一次见他,眼泪就已经在眼睛里打转了,皮肤和骨头中间,是绿色的脓水,妈说起大舅病危时去看他,看见他躺在尿窝里,当双手欲将大舅抬起抱他膝盖的时候,看起来没有任何破损的膝盖的皮却突然滑落,一汩绿色的脓水竟然流了出来,雪白的骨头也暴露在外,还是二嫂有魄力,扯掉了大舅被褥里面隐藏的塑料布。妈的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想不到荣光一生的大哥,晚年竟然如此悲惨。几天后,大舅家的三嫂也脑出血去了。
四表舅虽然是表舅,但因为常走动,在我心中的位置和亲舅没什么区别,我们都去参加大舅和三天后三嫂的葬礼,但他却不知道,那时的他已经是个病人,癌细胞已经偷偷地在他肺里安了家。发现虽然只有黄豆那么大,却也说到了晚期,放疗化疗几十万花进去后,终于还是转移到全身甚至是骨头,那年四舅47岁,我们都觉得有点太残忍,他真的太年轻了。
癌症的发病率也许真的很高,大姨,奶奶,四舅。。但是还没有结束,四舅发病的第二年,二舅就被检查出肺癌晚期,说治疗也没太多希望,听说那时二舅家的宝哥和颖姐意见不统一,宝哥想隐瞒病情,让二舅吃好喝好玩好,而颖姐是主张治疗,虽然是4成的把握,那也是希望,我当时心里也是支持颖姐的,但现在看来未必对,在癌症面前,我们人类太脆弱,最后,四舅把二舅叫去了他们的世界。
也许是落叶归根吧,去年十一刚过,几次心脏发病,终于后来没挨过去,大爷也去了,前日爸又打来电话,“你四叔够呛了,已经七天不吃东西了,现在营养液也拒绝打,他心理明白,不能说话,自己放弃治疗是不想拖累家人。。”
我们都在渐渐老去,身边的人已经开始一个一个的从这个世界消失,虽然可怕,却无法阻止,或老或病,历史中虽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但在亲人中,我记得你!生活的真谛,简单些就是珍惜眼前,活在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