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看花

文/果果宝儿

本文参加简书七大主题征文          主题:校园

图片发自简书App


又是一年开学季。阳光毫不吝啬地普照,空气里迷漫着浓重的署热。

靠近大门左侧公告栏围着一群学生,字体在太阳的映衬下透着通体的亮光。子欢眯着眼从上到下地看了多次,仍是一无所获。

在她的周围来了一波又走了一波的学生。

“又是5,我和5真有缘。”男生与对方击掌而欢。

他的背对着她,鸭舌帽歪戴着,单挎黑色双肩包,脚穿一双白色板鞋。

林子欢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说不上缘由,也许是他滑稽的动作。

远处教室门外照例是人潮涌动。

她的脸被热晒着,将帽沿往前拉,额头汗珠星星点点地溢出。走到贴示最近的地方,继续半眯着眼费力地朝前看。

临近,有一个男生频频往相同的方向望去。

“怎么会没有呢?”子欢失望地收回目光。

教学楼里敞开的教室门,老师的身影被淹没其中。

一班,二班,三班,四班……

抬头横挂着班级名称,子欢走了一圈,听到的都是嘈杂的人声。

“就是它了。”一间稍宽松的班级门前,年轻的男教师正埋头整理桌面上的材料。

“老师,您好,我是一年级新生林子欢,名单没有我的名字。”她把白色镶着粉色花朵的帽子取下,露出晒得透红的圆脸。

“这样,我看看。”他停下手中的工作。

在班级名录里找寻了许久,“没有啊。”

清爽的脸庞,白净的皮肤,约摸二十出头的样子,鼻梁上架着一幅黑框宽边眼镜,眼睛不大不小,却是溢着温和。

“你就在5班吧,我是5班的班主任刘阳润。”他手推着镜框,在笔记本的末端写上了林子欢的名字。

以这样特殊的方式进入到新的班级,对子欢来说,既新鲜又疑惑。

教室里排着长长的队伍,子欢的个头至一年前起就一直停滞不前。直线生长的高度也只是过去式,倒是因喜吃零食有朝着横向发展的趋势。

她数了数,在她的前面有7个人。

林子欢莫名地失落。

男孩瘦高的个头,秀气的脸一双灵动的眼特别有神,他站在她右排的后位。子欢转头朝身后看,此时他全无被喧哗打搅的安若神情,这应是她第二次见到他。

“我和5真有缘。”脑海中突然嘣出一句,她不由地笑出声。

随着班主任调整队伍,她的位置从8调到了4,他坐在后面的第二排。

“刘老师,我近视,坐在后排看不清。”细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瘦瘦高高带着眼镜的女生,把手举起来。

班主任从讲台走下来,在她位置旁停下,目光落在两排座位间,而后,带着商量的语气,“林子欢,你能和林璐调个位置吗?”

“我吗?”她不确定地反问。

直观上林璐应比她高七八公分。

迟疑了一会,还是点点头,“好。”手拎起书包坐在了后排。

4排5排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果能在后面的第2排就好了。

林子欢心想。

下课铃欢畅地响起,隔壁班的女生俯靠在窗台,寻找熟悉的玩伴。

“我们班是女生和女生坐咧。”胖胖的女生说。

“我们班也是。”紧挨的剪着碎发的声音回应,“5班不是勒,你看,个那么矮还坐在后面?”

“哪呢?”女生顺着同伴手指的方向。

“真是呀。”

林子欢的目光与说话的女生落在一处,她礼貌地向她微笑,女生欲收住向前伸直的手。

在她的附近,人声鼎沸,带着嗡嗡响。

也不知从哪个班掉落到这个班级,她看着陌生的同学,有种打从哪来的错觉。

“给你。”她望着窗外置若惘闻。

“林子欢。”耳畔似乎带有磁性嗓音。

“嗯?”她把目光投向发声,只见胡森手上拿着纸张。

“擦擦吧,上面有灰尘。”他笑着,嘴角弯弯的弧度向上升起。

纸张在桌面发出沙沙作响,她接过,“谢谢。”

上课时,后脑勺直接挡去了视线,她不得不移动位置,往中间靠拢。

第4和第5排真有区别,林子欢吃力地伸长脖子嘀咕。

她懊恼答应把座位给换了。

胡森认真地在本子上做着笔记。

“你等会,我马上就好。”他把头靠近另一侧,压低着声音。

“你和我说话吗?”头发触碰到皮肤,她敏感地挪了一角。

“嗯,对啊。”胡森挑眉无奈极了。

作业本放到她的面前,指了指本子上的笔迹。

密密麻麻的字迹爬满格子,她在心里感恩戴德了对方好一会儿,并对自己说,下次一定要配个眼镜,美丑与麻烦来说,后者还是更重要。

胡森是个动静协调很好的男生,上课认真听讲,下课能聊能侃。知识储备量大,新闻中的时事也能整个有内涵的评论;历史地理方面的概括总能讲出一套套,仿如听了天书一般;随便一件事也能延伸到别处,本是风马不相及的事物也能被他融入到一处。

“讲完了吗?”某次课后他滔滔不绝。

明明从A得到B结论,却要做曲线算式,绕了几弯,还是得出相同结论。

“不耐烦了?”胡森突然止住不说。

她尴尬地笑着,“有点,主要犯困了。”

结论前要论证的过程太冗长,听得迷糊,不过贵在声音好听,伴着这个嗓音当催眠真是挺好。

胡森盯住她看了一会,“爱发呆、容易分心、思想不集中,还有……”

“喂,胡森,批斗大会啊。”

“没有,主要是想表达你的个性。”

“我的个性我做主。”固执地堵住了他的嘴。

“好话在后面呢,不听吗?”

“不要。”

运动会报名中。

班主任在台上介绍了运动会的具体情况,并交代具有体育强项的同学要踊跃报名。

这个我靠边站。

林子欢埋头看着她的小说,好不容易瞅到了时机,真是一分一秒也不浪费。

脚被某人踩了一下,虽不至于痛,但总觉不爽。

她生气地瞪着他。

“林子欢。”声音从讲台传来。

“哦。”她这才发现班主任用他不算大的眼睛看着她,从他的神情看去,应是处在抑制发怒的阶段。

“叫你几遍,没听到?你的宝贝自己交上来。”

她的手压在封面,慢悠悠地从位置上走上前,把书交到老师手上。

“刘老师,这书是图书馆借来的。”不忍小说失了她暂时的主人。

“先下去。”

班主任接着说,“这次运动会,重在参与,女生这还有几个名额,谁还有意愿参加的?

该举手的都举起了手。

“我刚提醒了你,你没听到。”胡森写着纸条挪给她。

林子欢闷不作声。

“林子欢。”班主任又唤她。

“你参加女生组400米田径赛跑。”

“老师,我体育不好。”

林子欢叫苦,每次跑步测试在班上永居第二第三,但都是倒数。这不是给班级拉后腿吗?

班主任答曰:重在参与。

赛场,她跑着跑着共享到别人的跑道,在快过半时,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广播里适时插播出为班级争得荣誉的好学生林子欢的名字,在“加油”声中,他的声音掺揉其间,又跌跌撞撞地爬起,向前冲去。

“不错,挺好的。”结束后,胡森递来一瓶冰镇水。

“第三名,是挺棒。”膝盖隐隐泛着痛,她自吹自擂。

“和名次无关。”他伸出手,“受伤的女孩,我扶你,好吗?”

林子欢犹豫了五秒,作势拒绝,“女汉子这点伤不算什么。”

她就像是误入城蕃的女孩,踏入了本该不属于的地方。

每个班学生同等比例被分配而之也就在正常范围。只是在她的那个班,好坏比例悬殊稍大,相比同年段的其他班都突出。

7天的军训,被骄阳烘烤得无处躲藏,硬生生地扎在每一处皮肤,汗好似被全然唤醒,潮湿满溢。

好不容易熬到了课后休息时间,她在阴凉处休息,左右交换舒展着被站得酸痛的腿。手中的帽子俨然成了驱热的工具一上一下地舞动着。

“林子欢,周六去阳城摘果子呗。”吴益出现在她的面前,身后照常跟着几个小兵。

“不去。”她拍拍裤子上的尘土,起身从石块中站起,利落地回应。

“去吧。”他快速走到她的面前,继续用他一贯的腔调。

他个头相比同龄矮,肤色略白,头发微卷。

她摇头。

“周天?”尾巴继续。

“有事。”视线穿过不远处,王城一跃而起,修长手指轻轻掠过枝叶,随即小叶零乱地洒落。

绿叶遮盖,晒至热藤的午后,在那一瞬间,仿佛有股清凉惬意不知不觉从旁生出。

教官清脆的口哨声一长一短带着节奏从操场中央传来,她往前走,顺势归入队伍,也赶走那恼人的人声。

晒着通红的苹果脸,被汗渍湿的发丝,喝下满大瓶水鼓足的小肚,仍难缓解口干舌躁。

操场里,一浪高过一浪的口令声盖过教官渐次沙哑的嗓音,一招一式重复又重复着。

军训结束后迅速回到教室。

“好累。”

林子欢瘫靠坐在椅子上。

如果现在有一张床,她立马倒头就睡。

她双手枕住下巴,露出满足的笑容。

“林子欢,我们做个实话大考验,如何?”

胡森说。

“我现在哪都不想动,特别是脑子。”她趴在课桌上,有气无力地嘟喃。

“不用花脑筋,用第一反应。”

“你这句是语病吧,前后矛盾,既然不用花脑细胞,何来第一反应?直接傻瓜作答就是。”

“真挑理,您老人家说的是。”

“是本大小姐说的是。”

林子欢纠正他的措词。

胡森问:“最难忘的两个人,只限学校。”

林子欢:“刘老师啦,与5有缘的同学。”

她的思想在遨游,笑着把眼弯成一道月牙状。

“哦?我认识吗?”他专注地看着她。

“犯规了哈,一问一答不是吗?”

“嗯嗯,不好意思。”

林子欢问:“你有强迫症吗?”

胡森:“没有。”

胡森:“刚才你说的那个同学,我认识吗?”

“认识。”

“哦,这样。”他小声地自语,声音轻得无法听清。

胡森:“1-9班,最愿意到哪个班级?”

“8班。”无意中听闻舍友透露她班的同学被调换而至。

“新生报到时你的着装。”

林子欢:“不记得了。白……白上衣,方格子裤吗?这个跳过。胡森,你的问题好怪,这个也算问题?”

他点头。

“四季偏爱哪一季节?”胡森问。

“冬天。”

“你的生日?”

“11月23。”

“喂,胡森,不对呀,怎么光是你问我?”

“哈哈,现在才发现?”狡黠的眼透着忍俊不禁。

“你喜欢探究人的心理?”她挑眉反问道。

“不喜欢。”胡森眼里好似飘过什么,“视情况而定。”

“好,结束。”林子欢屈肘示意。

“叫停应是我,好吗?”他佯装吃惊地问。

“这有区别吗?”她笑成一团花,“是你不守规矩在先。”

乱哄哄的课室,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谈而说笑。

这时吴益甩着肩膀走过来,眼睛作斜藐状,盯着胡森,“不是提醒过你,注意保持距离吗?”

他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游走,最后落在胡森身上。

什么时候教室静了下来?

“什么距离,我不明白。”

胡森坐在座位,把头仰上朝他看。

“你这小子,找抽是吧?”声粗嗓门大,外加一记拳头打在课桌,咚地响起。

“吴益,你是大爷吗?”林子欢忿而道,“大家都要这么仰视着你?是不是特有成就感?”

吴益手打起响记,吹着口哨,吊儿郎当地笑起满怀,“对啊,我喜欢,特别是……”

他故意停了下来,用眼神扫向她,轻哼起小曲。

“没事,没事,散去了。”

胡森叫唤着同学各回各位。

学校的生活简单平实,这是林子欢一直认为的。可自打进入5班后,一切都不同寻常。

身后的手时不时地拔几根头发,亦或用笔头触触后背。他的主人每每用无辜的表情看向她。

“不要理他,越是发怒,他越觉得有趣。”胡森谈起吴益。

“我讨厌这个班。”

橡皮不偏不倚地打在头上,落到地下,她捡起用力地把它回给他的主人。

她不明白吴益哪来的力量,学校仿佛只是他临时的暂住点。打架斗殴、喝酒闹事,政教处的大门总少不了他的身影。

林子欢无奈,这本来就不是我的班级。

“往好的方面想,班上总有好学生。”

“哪有,一大帮跟在吴益后面作坏事的男生,还有喝酒闹事的一些女生,整个班级乌烟瘴气,连班主任也被气得嗓子都哑得快发不出声音。”

林子欢想到班主任的温暖,渐渐调整了情绪。

“我也是好学生之一。”胡森调侃。

“对,你是。”她抬头,“我还是想换班级。”

第二天,林子欢找到班主任。

“刘老师,我要求调班级。”

“怎么了?”

“太吵,太乱,没办法继续在这个班。”林子欢一口气说出心里话,“老师,您把我调到8班吧。”

“他们几个,确是令人头疼。”刘老师一脸无奈,“老师会处理的。”

结果在他们的道歉作为尾声,她始终也没进入想进而进不了的班级。只是相比往常,似乎他们安分了许多。

再往后,林子欢在去上学的路上,却是最后一次见到吴益。110警车上他靠坐在右排窗户,木然地无焦点地看着前方。

回归正轨,当阳光雨露重新洒满天窗,当在嬉笑玩乐中真实放飞自我,自在不是一般地畅快。

课上,胡森照例把黑板上的作业放置她最近的位置,林子欢扶着眼镜笑笑。

“有它,不用了。”字条上,她写上。

新的学期,重新换位置。

她的同桌贾丹是一个安静乖巧的女孩,成绩拔尖。她们走在了一起。

女孩儿之间的私语总是很多,有时闲来无事总爱八卦些班上的男生女生。

林子欢说起了两度见到的王城,她脑中突然闪现王城被班中混混王欺凌得唯诺是从,倾刻健康阳光形象毁无,感官一落千丈,未免生出感慨,人的第一印象真不靠谱。

谈论最多的则是胡森,对他字里行间表喜欢之情,但这份感情,无关乎其它色彩,仅仅因为单纯的心灵接近而生出好感。

贾丹说她恰恰不喜欢她眼中的好学生,她把胡森贬义了一番,这些都与她扯上干丝万缕的关系。

听得多了也生出疑惑。

放学回家,胡森走到她的面前,“一起走呗。”

那天傍晚,他们走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路,胡森问,“最近老看不见你,跑得那么快。”

“子欢。”他叫她。

“嗯。”

“有时候,眼见也并不为实,更何况是双耳所听到的,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知道,有人说你不是?”

“重点不是我。我想告诉你,真实不能完全面向阳光,有时需要保留一些。”

“喂,胡森,你能不能不要用文绉诌的用语,听得别扭。”

胡森吐着气,“好吧,尽量改。”

“我知道你的逻辑推理能力强,但是我跟不上节奏。”

胡森攸忽地停下,“贾丹她不是可以深交的女孩,不要和她走得太近。”

她愕然,为什么?

“哦,忘了你喜欢探究人的心理。”

胡森不反驳。

真真假假哪那么多事,合得来就合,合不来自然走不近。

林子欢想。

一年以后,她如愿地调班。

某天放学后胡森交给她一本笔记本,只说,放在你那,保管着。

而后对视了几秒,转身离开。

厚盒的笔记本,翻开页扉,淡淡的蓝条纹格子,上面雅致的花朵呈而其上。他在记事本上写下:男孩在踏入校园的早上,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着一身白裙,帽沿几乎盖住大半个脸的女孩,他便记住了那个女孩。

后来,在教室里不期然地又遇见了帽子女孩,他们成为了同桌。

男孩在女孩路经的过道、走廊、楼梯,想做偶遇状,可每次都没得以成行。

“新生报到时你的着装?”
“不记得了。白……白上衣,方格子裤吗?这个跳过。胡森,你的问题好怪,这个也算问题?”

男声女声的声音倾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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