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国传统哲学最古老也最重要的范畴之一,“五行”的起源迄今尚聚讼未决。但其原始涵义明显可辨的,至少是实指水、火、木、金、土,乃为“天生五材,民并用之”(《左传》),即为五种仰给于自然的基本生产和生活用物质资料。
循此,《尚书•洪范》所谓“九畴”开宗即列陈“五行”:“一日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日金,五曰土。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稼穑。润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从革作辛,稼穡作甘”。
所言“行”,古文作“井”,为道路之义,以此申明水、火、木、金、土乃为世界构成和生活所需的五种最基本物质要素,还概括说明了这五种物质形态的基本性质和作用表现。
这种观念进一步发展,五行遂被视为构成万事万物的基本元素。如《国语•郑语》:“故先王以土与金、木、水、火相杂,以成百物。”又强调:“和实生物,同则不继。”表明五行具有元素的涵义并认识到了事物多样统一的规律。
循此而在春秋战国诸子百家的理性思维中,逐步形成了五行“相胜”和“相生”,即五行生克关系的完整序列形态。
“生”意味着互相赖和促进,如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等。“胜”或“克”意指相互对立排斥,如水胜火,火胜金,金胜木,木胜土,土胜水等。事物的起源、存在和发展实际被视做是对立统一的有序运动,已具有朴素的唯物辩证观和原始的系统论的特征。
此外,古代哲人也早在战国初就注意到五行生克并非是凝固不变的简单线性因果关系,如《孙子》提出“五行无常胜”;《墨子》指出“五行胜,说在宜”。其意如《文子》说:“金胜木者,非以一刃以残林也:土胜水者,非以一璞以塞江也。”这实际是由“杯水车薪”一类的经验而引向理论思维,意识到事物由量变到质变的辩证规律的存在与作用。
五行说进一步发展,被横向引申于各种不同事物的类比,构成万物五种基本属性、作用、功能、效果及序列关系的系统性图式。
略如王安石《洪范传》总括先秦以来的这种图式:“五行,天所以命万物者也,……五行也者,成变化而行鬼神,往来天地之间而不穷者也,是故谓之行。……盖五行之为物,其时,其位,其材,其气,其性,其形,其事,其情,其色,其声,其臭,其味,皆各其耦…耦之中又有耦焉,而万物之变遂至无穷。”
关于五行生克的运行机制,战国时有元气、阴阳说与五行说的整合,为后世哲人接受和发挥,视阴阳消长为五行生克的普遍动力。而这阴阳,也并非为五行之外的独立力量,而是与五行“相一力而并功”(董仲舒《春秋繁露》)的内在原动力,而与阴阳被视为“二气”对应,五行也被视为“五气”。在此基础上,宋儒周敦颐集前人大成,构建了其《太极图说》的字宙生成图式,为传统哲学勾绘出一个形态完整的框架。
五行作为古人对世界基本构成要素的认识,以其对立统一的序列关系和相互作用、力量、性能、效果等来说明万物的起源与多样性的统一,注重事物之间相互关系的整体把握,对古代各门学术都曾产生深刻影响,甚至被现代学者称为中国古代的“思想律”。而由五行至今尚在中医理论与实践中保持的存在价值看,其历史意义,当然是不可轻视的。
五行在风水理论中,也一向具有重要意义,如《堪舆易知》说:“凡一术数之成立,必有所谓本源者。本源者何?即五行等是也,”五行在风水中的应用,盖称“山家五行”或“地理五行”。除用以阐说世界本源及事物各层次上的类比序列关系外,不同的风水流派还对五行各有取义不同的引申应用,概略而言,主要有堪舆或理气宗同形法或形势宗的不同。
如汉代班固论及的堪舆术,即传承至后世的理气宗,盖以五行生克“言天地之利害,事之成败”,“其法亦起五德终始,推其极则无不至”(《汉书•艺文志》)。其中由于傅会,也有许多迷信拘忌,典型如汉以来曾被王充、吕才、朱熹等激烈批判的“五音姓利”说。
在风水另一大流派即汉代形法或后世的所谓形势宗,对五行的取义引申,一般以其作为形象的符号或模式系统,如以其表征方位的东西南北中、色彩之青白赤玄黄、形状之直圆锐曲方等等,用来审辨即分析归纳宅居环境,包括山川自然景观的构成,并经人工裁成俾使完美,并不重五行生克的关系推演,也殊少由此而来的吉凶祸福拘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