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买了条鲈鱼。我很爱吃清蒸鲈鱼,因其肉嫩滑味鲜美。
切葱姜香菜铺上鱼身,入锅蒸八分钟,鱼眼突起后出锅。热锅放油,入葱叶蒜爆香加生抽,淋上鱼身,滋滋作响,令人食指大动。当然,实际上我做得并不太好吃,不过不影响,因为也只是我一个人吃。边吃边玩手机,突然感觉到喉头有刺卡住了。
我心里咯噔响了一下。脑海里响起一句话:田啊,鱼做好之后,记得先将鱼转三圈,转的时候不要说话,这样就不会被鱼刺卡喉咙了。我还记得当时阿婆转动盘子的样子,说来也怪,转过圈圈的鱼吃起来真的没卡过喉咙。现在想来,可能是这样的仪式带给人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以至于我在吃鱼的过程中更认真细致,也更能体会到鱼肉的鲜美吧。
现在再转鱼已经没用了,不过感觉到鱼刺不大,夹了把青菜吞下去,竟然好了。不过不建议大家用这方法,如果刺得深还是马上就医为上策。
其实,在阿婆教我给鱼转圈圈之前,我曾被鱼刺卡过喉咙,所以在一段时间内都不太敢吃鱼,而那之后,我再也没怕过吃鱼,不管有没有给鱼转圈圈。
小时候,家里有块稻田很靠近河边,只要发洪水就会淹到那块稻田,所以在稻田的一个角落总会有一洼水,因为那里的阳光大部分被竹子挡住了,水稻长势也不好,阿婆插秧都会空出那个角落。那个角落对我来说,却是个藏宝盆,每年都会摸出几条鱼来。
有一年,婶婶在那抓到了几条塘角鱼,拿禾秆从鱼鳃处穿过,让我拎回家。塘角鱼不停地晃动着尾巴,舞动金黄的鱼须,想从我的手上逃离,直至我将它们交到阿婆手上。
阿婆拿了其中一条,剩下的让我送到婶婶家。那时的我还不太明白什么叫做分家,只知道我们只能吃一条鱼,余下的是婶婶的。
当我送完鱼回家,阿婆正从屋檐下拿过竹篮。那时的干菜都是装篮子里挂在屋檐下,能保持干燥且不被老鼠偷吃。
我伸头去瞄竹篮的东西。阿婆笑说:不用看了,这里没有糖,没有适合你这个小老鼠偷吃的。我不理会,继续瞄,只见篮内仅有一把枯黄的干草和几只干瘪的山桅子,桅子已经变得灰黑,不知收了多久。我撇撇嘴收回了目光。
阿婆拿了一小把干草洗好放入塘角鱼锅中,我问那是什么?
月亮草啊?塘角鱼配月亮草才好吃。
为什么叫月亮草啊?
你来看看,像不像未满月的月亮啊?听说月亮草要遇上塘角鱼才能圆满哩。
阿婆手脚不停地生火,火生好后我便乖乖地坐在火灶前烧火,看着干枯的树叶变得通红然后化成灰烬。偶尔回头看一眼阿婆搅拌喂鸡的谷糠,边搅拌边驱赶围过来的鸡。
等了好久,锅里溢出香气。阿婆已经喂好鸡,切好猪菜了。
田啊,快吃!阿婆拿大瓷碗给我装了一碗,至于有没有转圈圈我忘记了,当年的粗瓷碗顶得上现在的两个。我欢呼一声,窜到饭桌前,顾不得烫,先喝了一小口汤,鲜味立马充斥满整个口腔。
阿婆你不吃吗?
你先吃吧,我要喂猪。
月亮草有一股很特殊的香味,塘角鱼异常的鲜美,非常好吃。我一点点剔尽鱼肉,一付完整的鱼骨完美的呈现出来。
阿婆你看,吃得一点都不剩,好好吃。
阿婆笑笑,坐在灶前烧水。而我则将鱼骨扔向等在一边的狗狗,鱼骨未曾落地便被狗狗一口咬住,躲到一旁啃了赶来。我喝完鱼汤,把月亮草都嚼过一遍之后,把碗一扔就去田里捡禾穗。直到天黑我才拿一小捧禾穗回家。阿婆很高兴地接过禾穗,放在簸箕上搓下谷粒。
阿婆会高兴地说: 田啊,这些禾穗上的谷粒够煮一碗粥了,真不错。
我没有问过一句:阿婆,你吃鱼了吗?
现在一想,鱼只有一条,我全吃了,她哪里还有鱼吃?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带她出省旅游,带她吃遍全国的美食,一定不会再伤她的心。
不知,哪颗星星是阿婆你呢?是不是最靠近月亮旁边的那颗?
孙女想你呢!塘角鱼即使有了月亮草也无法煮出当年的鲜味了。
多想,能给你煮一碗塘角鱼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