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能感受雨,而其他人则只是被淋湿

以下是有关沙克尔顿探险故事的延伸话题。

沙克尔顿的故事中最成功的部分是:生还。至于他启程探险时的梦想和雄心,在这样近似完美的结局面前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不过对于沙克尔顿个人而言,南极洲大陆中那些未曾踏足的地方可能真是他最大的遗憾。他所有的智慧、勇气、领导力都为那一片冰雪世界做足了准备,却想不到终为失败的垫脚石。若不是这样,沙克尔顿不会在1922年重返南乔治亚岛。尽管围绕在沙克尔顿对于探险的热忱上面,充斥着对荣誉、财富、声誉等等的追求。不过,那一些都要有“命”才能拿到。

我遇到沙克尔顿的故事最先是一本中文繁体绘本故事书开始的-----《极地重生----薛克顿的南极远征之旅》。“薛克顿”是沙克尔顿这个名字的另一种译法。这本绘本的简体中文版名为《极地重生----沙克尔顿的南极史诗之旅》。这个绘本因纪念沙克尔顿南极探险100周年(2014年)而出版的,其作者威廉·格利尔出奇的年轻。在Youtube上可以看到威廉·格利尔创作访谈视频。

威廉·格利尔描述沙克尔顿的绘本与《熬---极地求生700天》(1955年出版)这部作品的记录中,略有不同的内容是针对六十九条雪橇犬的记录。事实上,这六十九条雪橇犬没有跟随探险队人员一起返回。在绘本《极地重生》中,读者会看到混合着浮冰、冰山的大海以水彩画的形式出现在眼前。《极地重生》更适合成人领略,在刻意放大的自然景观画面中,人如蠕虫一般。

直到我遇到《熬---极地求生700天》一书时,我才意识到绘本《极地重生》的故事原型来源于此。而且还可以找由沙尔克顿本人记述的有关此次南极探险的《南极“坚忍号”历险记》一书。这本书采用第一人称记述。如果猜测无误的话,沙克尔顿本人记述的《南极“坚忍号”历险记》的原著出版时间不会晚于1922年。在这本书中读者会一览由弗兰克·赫尔利拍摄的现场照片。沙克尔顿本人不是一位善于互动的人。我们大可想象这本书的文字和叙述风格应该像南极陆地一样冷峻,绝不会突然开起玩笑。也不会像《熬----极地求生700天》那样饱含着人的勃勃生气。沙克尔顿本人讲述的故事应该就像他的性格一样,充满了严谨和轻描淡写。《南极“坚忍号”历险记》一书最值得的观看应该是出自弗兰克·赫尔利之手的照片。借助这些图片,《熬----极地求生700天》中犀利的文字才会活灵活现起来。

不论是绘本《极地重生》,还是非虚构作品《熬》或是沙克尔顿本人记录的历险记,在时间跨度上长达一百年,这三部文字作品都记述了同一个故事。而且是真故事中的好故事。甚至这个故事极有可能会变成一个寓言。从沙克尔顿的梦想一路演变成为讲述勇气最好的佐证。尽管我们现在通过这些文本知晓了一个真实的故事,并付上无限的敬意的同时,沙克尔顿的那次南极探险远征仍然只会发生一次,并且仍旧只有他才能完成。在纪录片《南极坚忍号》(2000年)中,我们可以看到更多由故事本身出发演绎出来袅袅余音。在纪录片的画面中,观众或许对于“熬”这个字会有更为深切的体察。

借助不同的媒介载体,从凝视平面画面延伸到隔着屏幕走入实地景观,我们在同一个故事中进进出出,每一次接触到故事和构建故事的讲述(文字、画面或镜头)时,那些文字和故事都会散发着瘆人的寒冷。南极大陆的辽阔和空旷超出了我们的现实经验,这一片大陆透露出来的消息无疑都带着寒意,尤其在夜深时打开这个故事任何一种形式时,都会让人忍不住缩一缩肩膀,掖一掖被角。也许只有在讲述同一个故事的不同媒介中游走一番之后,我们才会理解,在“求生”之路上我们到底凭借和信赖的是什么?

在沙克尔顿的南极探险故事中,我们除了将目光聚焦在陷入汪洋中与之苦苦缠斗的人之外,也要同步想象一下南极的辽阔。在空旷无人的冰原之上,在那些无法想象的巨大冰山面前,人的抗衡之力多少有点像蚍蜉撼树。不过,正是这种看似不自量力的野心,地球上无人踏足的土地正在一天一天的减少,哪怕是不留痕迹的海面。人类都会留下故事。

我不知是否有人注意到在《极地重生》、《熬》和《南极“坚忍号”历险记》这三本书中出现最多的词语不是别的,乃是“绝望”二字。绝望的境地,绝望的困境,绝望的痛苦,绝望的失去.....我想说的是,可能在其他文字作品中,“绝望”一词绝不会是作者最喜欢用的词语,也不会是作者故意拿出来显摆的词语。但在沙克尔顿的故事中,“绝望”这个词语出镜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在每一个“绝望”出现的情景和时刻里,大概没有人能想得出比“绝望”更恰当的词语吧!正是在这个不招人喜欢的词语引导下,才有“狭路相逢,勇者胜”逃出生天的悸动。

如果回想1914年前后的世界,甚至再往前上溯200年左右,我们大概就会发现,在这样一段看似漫长的时间里,历史记录会告诉我们,曾经有无数的人带着无尽的梦想,从不同的码头、港口扬帆起航,驶向不确定的辽阔。并在身后的地图空白之处留下注释和描绘。在这里,我可以写下一个小小的说明:在沙克尔顿第二次南极探险时,斯文·赫定正在中亚地区的喜马拉雅山区中行走。在沙克尔顿在1914年第三次南极探险时,托马斯·爱德华·劳伦斯正准备骑着骆驼走向沙漠!他后来的名字叫“阿拉伯的劳伦斯”。

这些波澜壮阔的探险故事、远行故事、异域故事基本上都发生在1955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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