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束奔走了千年的暖阳。无论夏商,亦或秦汉,虽然“宫阙万间都做了土”,但我却幸运地存活至今。我结识了许多佳人贤士,他们因为有我这样一位知己而沉吟陶醉;也访过田间山野,好一派“晨理荒秽,夜荷锄归”农家小景让我神往。我晓得你们听来可能会猜疑我这话的真假,毕竟这样谨慎的思辨能力也是我赋予你们的,所以适度的猜疑也无妨。但最令我伤怀的是,我自以为能稳稳当当的在你们所说的“文化多样性”时代长久“定居”,哪怕这样有些困难,你们也念在我这么多年帮你们维系亲情、友情甚至是爱情的份上,也是愿意时常来对我嘘寒问暖一下。但是我等来的却是“传统”这样两个不冷不热、不痛不痒的简体字,这样的心思你们是从什么开始就有了呢?为什么不愿意将我也带到你们所谓的“现代”社会里去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成了这片“故乡”外的“异乡人”?我辗转千年来到你们的身边,目之所及让我这样一位见惯了尔虞我诈、兴盛交替的“老者”也开始检讨自己的“现代”性知识盲区了,高耸的坚硬的“长方形建筑”,原来是你们居住的家;和我一样闪耀着亮光的手掌大的“模型”,原来是你们和家人朋友常用的联系工具;最让我不解的是,在这样一个看起来“方便高效”的时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老人和子女分居两地?用你们的意识话语来说就是“空巢老人”越来越多。我晓得你们会用哪一套“答题模板”来回应我,所以在这里暂且就不用浪费大家的时间。“现代”这一命名权可能也没有把握在你们的手上,也是多年前在和西方交流时“学习”所得,所以你们急于划清界限,急于向世界宣扬自己的开放性,从而急于将我归位“异乡人”的行为是缺乏理性思考的。
我自称“奔走了千年”,但我不急于承认自己已经过时落后了。这也得感谢你们,对我进行了一场身份定位,把我和“糟粕”这位宿敌进行了“分类管理”。所以我的佳人,我的贤士,我甘愿在这对我来说还没有多少归属感“现代社会”等候你们的光临。你们这一路可能会有短暂的迷失,可能会对我产生界限的隔阂感,可能会因为我的淡泊清高转向光临我的其他同僚,但这丝毫也减弱不了我和你们生命心灵深处的情感灵魂共鸣。虽然现在的我陪伴你们的形式更多呈现为古籍、博物馆、民间艺术等,我也苦恼自己无法依着大家的接受方式来任意赋形,但这毕竟也只是形式,好在我还是我,没有被涂抹上水泥,被分解成一个一个的模型,被剥夺和你们见面的权利。
我是一束暖阳,又不完全是一束暖阳,我渴望成为你们心头的那一束暖阳,把我融进你们的心里,带进你们的梦里,写入你们的随笔里。请打开你身旁的窗帘,让我散落在你的书桌上,跃动在你的笔尖。不要用那冷硬的伞将我和你隔离,我也是接受了风的纠缠,雨的奚落,雪的拦截,才能将仅剩的温暖和明亮带到你的身旁。所以让我能看见你的书写的身影,劳作的脊梁,赶路的脚步声……这样方便我选好在哪一个午后与你邂逅。
(初稿完成时间:2021年12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