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妈妈的菜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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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小时候住的老房子并不大,两间带炕的屋子——“大屋”和“小屋”,一间厨房——“外屋地”,其他的就没有了。


这样的住宅在矿务局成立初期还算是很好的定居房,有名的“十八栋”,我们家在第十六栋的东房头。


借着房头的便利,又往外延伸盖了个小煤仓,主要用来装平日里烧火用的煤,我们家院子比中间的住户大一些,加盖了一间“小房”,也有一间带炕的屋子和一间厨房,还有后来贴着小房加出来的一间仓房。


最早院子里其他的地方都被妈妈改造成了菜园,只大屋窗外是用来种花的,主要是各色妖艳的“扫帚梅”——格桑花,还有几株“大烟花”,极少的白色大花朵的就是罂粟花,花朵谢了有很大的烟葫芦,不多的红的粉的橙的黄的花朵小的其实是虞美人。


有时还在窗边种过几棵向日葵,盛开灿烂的花朵,迎向太阳。


妈妈对菜园投入了相当多的精力,每到五六月份冰雪全消融,土地解冻,先是用锹、用耙子重新把地面挖掘翻松,然后规划出横竖的框架,太阳好的时候搬一张小板凳,坐下来用手捻碎每一个还结块的土坷垃,有时直接坐在地上,任还有些微寒的风吹裂了手,吹皱了脸,吹白了头发。


菜地被妈妈仔细地分成了五六垄,垄沟里分别种上白菜、水萝卜、菠菜、胡萝卜,梗上种豆角、黄瓜,还有一两垄地就间隔分明地种上茄子、西红柿、辣椒,贴着木栅还会种上一排豌豆。


最早钻出来的是小白菜和水萝卜,长得太密,要间苗,拔下来的小白菜和萝卜缨子洗干净,带着水珠,蘸上妈妈自己做的金黄色的大酱,是至今都会回荡在齿间和记忆里的味道。


水萝卜不用等到长大的时候最好吃,甜甜脆脆,完全可以当水果吃。再大就有了辣味,但胜在水灵灵的,蘸酱吃口感也超级好。


胡萝卜成熟得晚点,也是只长到手指粗的时候好吃,嫩嫩脆脆的,淡淡甜味。


然后到了吃豌豆的时候,只要豆荚里面豆子才长出来,直接生吃都是甜甜的,再过几天但千万别等太久,晚一点就老了,摘下来连豆荚一起放锅里稍微煮一下,整个放嘴里一撸,嫩嫩的豆子连同豆荚里甜滋滋的汁水,还有豆荚外面一层软软的纤维都一起化在嘴里,流进喉咙。


菠菜长大了,主要有两种吃法,直接开水里汆一下,蘸酱吃,还有做炝锅浑汤的疙瘩汤,我更喜欢后面一种吃法。


这几种蔬菜吃过了,除了几棵留着开花作籽的全会清理掉,豆角秧和黄瓜秧已经长高了,妈妈会叫着爸爸一起搭架子,给它们往上爬,我们小的有时边上递个杆子铁丝什么的。


看豆角秧黄瓜秧往高爬是很好玩的事,长出的细细嫩嫩的又弯弯曲曲的触须开始还没有方向,一旦贴上木杆就紧紧抓牢,缠绕着盘旋着往高处爬了。对个别有个性想法多的秧苗,就需要人为干预,把它们领到顺路上。


豆角几乎是一个夏天主要的菜蔬,饭前经常会被妈妈安排去摘一点,挑长得比较壮实成熟的,摘够做一锅菜的就罢手,再帮着把两头的尖角掰掉,扯掉筋络,折断成3-4cm长,就只待妈妈将其做成美味了。


黄瓜比豆角更晚长成一些,但也几乎和豆角共同撑过一个夏天。黄瓜太嫩的不好吃,水分不足,口感还有点苦涩,有时妈妈会摘下几根七八分成熟的黄瓜来,去掉顶花和小刺,洗干净浸泡在水缸里,等我们放学回家时捞起来吃,清凉爽口还回甘无穷。


为了提高黄瓜长得多,妈妈经常要“对花”授粉,还要摘掉多余的瓜纽,尤其摘下来黄瓜花瓣,就被我们拿过喂蝈蝈。


旁边的辣椒长大一点也可以生着蘸酱吃(东北太多可以生着熟着蘸酱吃,其实真的好吃,也至今回味无穷,当然要酱好才是更加重要的),茄子可以做焖茄子,家里的长不了很大,不适合做茄盒,还可以蒸了做蒜茄子。


西红柿几乎成熟得最晚,但青着的时候也很好吃,一片片切得薄一点,先放锅里炒熟再放鸡蛋一起炒,口感酸酸的,现在想起来都有流口水的感觉,太怀念了。


红了熟透的西红柿也是先浸到水缸里,吃的时候冰凉甘甜,汁水象饮料,泛沙的肉壁更是吃着不愿马上就吃掉,会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享受。


妈妈是如此热爱这一小片菜园,用她并不坚实宽厚的肩膀,为孩子们为整个家创造了奇迹。


她也应该是有乐在其中并享受到幸福的吧,所以在1996年那个夏天暑假回家,本该进门第一眼就见到的她,不在,被告知说在打理附近村子里的菜地的时候,我信了。


老房子都已经不在了,小菜园更只能留在记忆里,我会无数次梦里旁观她细心打理,间歇停下来回头冲着我满是宠溺又开心的笑容。


写下最后几行字的时候,情绪失控不能自已,但我知道我是要坚持着坚强的,因为那是我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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