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日子久了,才觉出“根”的难觅。我的身与魂,竟如悬在半空,悬在无数临时租赁的楼阁之间。
租来的屋子,虽能容下我的行囊和身体,却盛不下那点飘摇的心绪。窗外的市声日日夜夜涌入,浮泛而陌生,终难成伴。这几年,辗转各地,异地的方言,初听时新鲜,久了便如一层隔膜,横亘在喉咙与耳朵之间——我说不出,亦听不深,仿佛被悬置于所有声响的中央,只余空寂的回音。偶尔想煮一碗故乡滋味的汤面,揭开锅盖,升腾的热气里却全然不是母亲灶台上那团温润的雾霭。胃也醒了,比心更固执地记得家的坐标。
行李如同季节更迭,总在打包与拆封间反复。散落的快递盒,匆忙吞咽的外卖,甚至那只不锈钢碗里残留的汤渍……都成了我此刻存在的印记,薄脆如纸,一吹即散。此身暂居之地,却并非心魂的归处。
我终究在寻找一个地方,一个能让悬空的双足触到泥土、能让飘荡的呼吸沉入水底的地方。那地方未必是故乡的坐标,却定要能收留我半生奔波的疲惫,像母亲的手势,轻轻接住我这一路跌落的尘埃——心若安了,砖瓦泥墙便成了吾乡。
而此刻,心还在路上,它正穿过无数陌生的街巷,寻找着那扇终将对自己敞开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