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天色将暗,或自己的视力有点模糊,歪着身子也没看清站牌上的字,凭记忆,觉得这条路的这个位置应该是二十路,已经有三四个人站在路边等车,倒是不太确定方向对不对,马路对面也没看见另一个车站啊,倒发现有堆七扭八歪的树杈,是园林工人从树上锯下来的,但为什么旁边还有个深坑,坑里码放着金黄色的木头,圆滚滚的,而且仿佛还雕刻着一些花纹,难道有那么粗的海南黄花梨?而且属于五指山以东淡黄色、纹路俏皮的那种。再走近些,蹲下身子,原来是一双双工作雨靴躺在那里,可还是不明白金黄色与花纹的由头或来历。
弯腰捡起一根光溜的树枝,握在手里掂了掂,往柏油路上杵一杵,像在铁匠铺里挑宝剑,潜意识里那是根海黄的拐杖,心里沉甸很多。呀呀,手机呢?扔掉这个树杈子,双手浑身上下摸了个遍,牛仔裤的前后兜,外套的两个兜,就差伸到毛衣里面翻找衬衫的那个口袋了,还是不放心地在胸口按了按,瘪瘪的。脑海里立刻搜索最后一次打电话,或者看手机的情形,一点不记得了,对了,刚刚翻看她的朋友圈,正说在这个城市十六年,每次路过蒸饺、烧麦、豆皮和汤包都想“什么时候买几两?”,今儿个尝尝,手里握着一杯橘色的“麦菓”,肯定还冒着热气。
几乎快忘掉手机的时候,发觉自己心里拔凉拔凉的,影影绰绰的傍晚正转身离去,不由得跑上几步追到街角的一个豁口,看到山峦如影,它们不断流变;从这种形式换到那种形式,无所驻留;它们像雾气般融化开来,坚实的大地;像云雾般行成自己的样子,然后继续变幻。为什么仙境还有个卖菜的夫妻店?小心翼翼地冲着黑暗说“借一下你们的电话”,“长途一块”,声音沉闷,全身上下立刻被两道慵懒而不耐烦的目光扫过来,扫过去,像是通过车站的安检门,怎么有阵麻酥酥的感觉?原来,侧着身子躺在床上,一半被压麻了,好了,手机和微信都没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