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读起《呼兰河传》这本书,都有一种沉重的悲凉之感,就算文中有许多看似欢快的片段,中间也总透漏着悲凉与伤感,这就是这本书的基调。这就是在呼兰河那片土地上生活的人的人生,这就是萧红的童年。但在萧红的笔下,她充满了对那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的悲悯,尽管字里行间流露出的那种愤怒和嘲讽也是显而易见的,但那也是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悲悯!
大泥坑之悲——虚伪与真实
呼兰河这个小城里有趣的地方不多,大泥坑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所在,因为如果没有了大泥坑,呼兰河的人们将要到哪里去吃便宜的猪肉呢?人们明明知道自己吃的是瘟猪肉,却因为有了这个大泥坑,便可以安慰自己这猪是掉进大泥坑死的,而不是得了猪瘟死的,这样才能心安理得地吃下去,尽管他们都能看到猪肉上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尽管他们都知道大泥坑一年也淹不死几头猪。当有小男孩大喊着邻居家买的猪肉是瘟猪肉时,母亲却伸手就要打他,孩子哭着跑回家,想让祖母给个公平,却被祖母打了屁股,直达到李家奶奶抱着孩子走了才算完事。
这多么像《皇帝的新装》里那个清醒的孩子的啊,大家都看着光屁股的国王,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自己的愚蠢,愣说皇帝的衣服多么华丽,只有一个天真的孩子敢于说自己亲眼看到的事物。可呼兰河的这个孩子,他的纯真与真实在这片土地上又能存活多久呢?他是不是在长大之后也会像母亲和姥姥一样呢?我想答案是肯定的,因为呼兰河这个地方,不允许他长成别的样子。人们明知是瘟猪肉,却虚伪地欺骗自己,好让自己能心安理得得去买便宜的瘟猪肉,怎一个可悲可笑了得?
可是,这虚伪可笑的背后又是什么样的现实呢?真实的是呼兰河的闭塞,真实的是呼兰河的贫穷,真是的是呼兰河的愚昧。这片土地上的人在这里日复一日地活着,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也没有人想过去改变,就这样默默承受着生活的带给他们的苦难与沉重。
小团圆媳妇之悲——善与恶小团圆
媳妇在经历了当众洗热水澡的悲剧之后终于在昏迷了几天之后死去了,这一场打媳妇和跳大神的悲剧才算告一段落。在小团圆媳妇出场的这些文字中,我们看到的本是一个活泼大方天真可爱的十二岁女孩子,可是在小团圆媳妇的婆婆和其他人的眼里,她却没有规矩,她不知道害羞,她长得太高所以一定瞒报了岁数。这些人从来没有和小团圆媳妇说过哪怕一句话,却得出了这么多残忍的结论。所以过了没几天,那被邻居人人夸赞的胡家却开始打起小团圆媳妇了,最狠的竟然是她的婆婆,把她吊起来,用皮鞭抽,用针扎手指,甚至用烙铁烫脚心,可是和邻居说起来的时候,原因竟然只是“给她一个下马威”。可是,街坊四邻除了祖父去劝过几次,其他人竟然都无动于衷。
小团圆媳妇只是一个小孩子,可是有谁拿她做小孩子,甚至拿她做人看过呢?一个嫁过来的媳妇,在家人,甚至在同为女人,同为媳妇的婆婆眼里,竟然连人都算不上,这样愚昧无知的残忍难道仅仅存在于小团圆媳妇婆婆的身上么?在那样的社会中,谁又会是下一个小团圆媳妇呢?
可是,到了冬天,小团圆媳妇却生病了。当她生病之后,一家人似乎善良起来了,因为怕小团圆媳妇死去,所以不惜花多少钱也要请大仙跳大神,也要让神婆把小团圆媳妇治好。小团圆媳妇的婆婆自己的手都肿的像包子一样大了都舍不得买一点红花来治,可是请大神的时候50吊钱100吊钱的花,却也从没含糊过。至此,谁能说她婆婆恶毒呢?
但是,小团圆媳妇明明是可以坐起来的,明明是不想当着所有人洗热水澡的,却被她的婆婆和所谓的大仙一遍一遍的浇热水,最可笑的是,每当小团圆媳妇晕过去一次,看热闹的人们就会指责她婆婆的残忍,就会着急忙慌得帮忙救小团圆媳妇。但是当小团圆媳妇一苏醒,闹剧就再次开始,直到把人折腾得再也无法起来。。。 看完这段之后,我甚至觉得庆幸,因为小团圆媳妇终于死了,她终于可以回家了,她终于可以不用受这样残酷的折磨了。。。可折磨她的人,却从未曾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她的婆婆、她的邻居直到她死也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就这样死了。
小团圆媳妇到底死于谁之手?她婆婆及她一家人、她那群无知残忍只知看热闹的邻居,还是那些不负责任的所谓的大仙之手?这些人,正是他们组成了呼兰河的社会,他们在这里生活着,忍受着,慢慢地再把一个一个企图反抗的人压制致死,大家继续在这样冷漠麻木的环境里活着,等着自己的下一辈步上自己的后尘。。。
有二伯之悲——懦弱与坚强
有二伯上吊又跳井的表现真是极尽可笑可悲之能事,一个在生活中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尊重和重视的人在绝望之下,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为筹码来换取一些别人的关注和关心,获得一点饮鸩止渴般的存在感,接下来再去承受更多的羞辱和嘲讽,最终一步步走入生活的深渊。这也正是人性中最懦弱一面的体现,明明是自己的人生,明明是自己一步步走到现在的结果,可自己却不愿接受,不愿正视,总想用各种方法去逃避,以证明自己不是生活的失败者。其实是不是生活的失败者,这个评价不该别人来定,什么是成功,什么是失败,总是在自己心中,自己该有判断力和承受力,一切结果自己能负责、能承担又怎会真的成为生活中的一根飘蓬呢?纵使生活再艰难,也总有咬着牙挺过去的人,他们咬碎了多少牙,背后流了多少血汗和泪水,他们有和谁抱怨过呢?尽管生活艰难,却靠着自己的双手和心中坚强地信念战胜人性本能中的懦弱。有二伯若是能做到这一点,还会有这一出出的闹剧和悲剧么?
可是,除了有二伯人性中他没能战胜的懦弱的人性,还有什么把有二伯变成了这样一个人呢?
结语:
在呼兰河这个地方,没有人活的轻松,看似无忧无虑的“我”在爷爷去世之后也变成了呼兰河的一根蓬草,命运的风又会将“我”吹向何处呢?
萧红一生的命运不就是“我”的命运么?“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下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
萧红带着对自己命运的不甘、对生命苦苦挣扎的沉重,在重病之际写下这部《呼兰河传》,这部自传性的小说既写出了北方大地人民生活的艰难与苦难,也怀着深切的悲悯与嘲讽。萧红用笔描绘了一个呼兰河,她也描绘了一个时代的缩影。